这厢,管家上得阁楼,见了楼千吟,他在楼家当了几十年的管家了,怎会看不出来,家主而今的状态与往昔不同。往昔的时候家主虽然懒得理事怕麻烦,时间大多都放在钻研药理上,性情冷清、深居简出但却并不消颓;而眼下他却是由内而外地散发出一种颓废之色来。到底是心里在乎的。平日里他总是嘴上很嫌弃,可上上下下都知道,他对夫人很好,夫人对他也很好。管家也不明白,为什么去了一趟夫人祖宅回来,他就要跟夫人和离了。管家也想让楼千吟打起精神来,又是有关夫人的事,便道:“门前有个小乞丐送了一封信来,说是给夫人的。”楼千吟倦怠道:“既是给她的,送过去便是。”管家道:“说是只有夫人能看,旁人都不能看。我想如若是不好的事情,只针对夫人一个人的,若是侯爷一无所知的话,万一出了事……”姜氏的娘家就在浔阳,亲友还不至于叫个乞丐来送信。管家都能想到的事,楼千吟自然也能想到。他本不予理会,管家等了好一会儿不见他有什么示下,便暗叹一声转身退下了。可将将走到阁楼楼梯口时,楼千吟终究还是道:“拿来给我。”他想到之前姜氏遭贼寇掳掠一事,便是因为他知道得迟了。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那样类似的事不允许发生第二次。管家赶紧倒回来,把信递到他手上。他拆了蜡封,打开信封,将里面的信取出来看。然而,这一看之下,他的脸色就变得非常差。楼千吟透过这信纸上的字里行间,仿佛在看背后写下这信的人,眼里冰寒,恨不能将写信的人从信纸里揪出来,痛揍他一顿。管家见他神情有异,提了提心,道:“家主,可是有什么事发生?”片刻,楼千吟将视线从信纸上移开,看向窗外,倦色浓郁,一边将信纸揉成了一团又恨恨地撕个粉碎,一边道:“无事。”他把信都撕碎了,管家也无从再送去给夫人,想必不是什么好内容,也不敢多问,便退下了。下午时姜氏和楼千古在药阁里帮忙,后来有人来请,道:“夫人,侯爷让您回院里一趟。”楼千古道:“那大猪蹄总算是想通了?抽疯抽好了?嫂嫂,我同你一起去,看他怎么说。”姜氏淡然笑了笑,道:“千古,你留在这里吧,我自己能解决。”楼千古道:“真不要我陪你啊?”姜氏摇了摇头,道:“我们两个的事,只有我们自己才能说清楚。”楼千古道:“那好吧,那我就不去打扰你们。”姜氏从药阁出来,便匆匆忙忙回了院里。房门开着,她一进门口,便看见楼千吟在房里站着。楼千吟听到脚步声,回头来看她,神情冷漠、不复往昔,看她时好像在看一个熟悉的陌生人。楼千吟先开口道:“为何还不走?你究竟何所求?”他拿起旁边的木盒子,打开来给她看,“这里都是交接好的产业地契,便是没有你爹娘,单靠这些,也足以让你往后一生都生活无忧。”姜氏道:“我不要这些。”楼千吟冷眼看着她,低声道:“那你到底要什么,你一次性说清楚,我一次性全满足你。”姜氏望着他的眼睛道:“我要侯爷说清楚,我哪里做得不好?为什么一定要跟我和离。”楼千吟神色克制,却也流露出一丝凛然冷意,道:“你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他走上前来,站在她咫尺身前,定定地看着她,而后忽然抬手,往她眉尾触去。姜氏颤了颤,一时站着纹丝不动,让他摸到了眉尾印记的边角,一点点将她的伪装撕了下来。原本的一张脸,很是温润清秀,她眉尾亦十分平整光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