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雨辛怎会不明白敖惊羽话里的意思,爹娘小别胜新婚,想必也分身无暇顾不上这顿晚膳。只是敖雨辛和敖惊羽都心知肚明,膳厅里又只有彼此,难免就有两分尴尬。敖雨辛几乎是有些面红心跳的。家里下人知道侯爷夫人相恩爱,万不会没有眼识到这个时候去主院里打扰催促。遂敖雨辛让下人将一部分晚膳留着温起来,等晚些时候再送去主院。而膳桌上只留了她和敖惊羽的,两人相顾无言地吃起了饭。敖雨辛只管埋头吃,敖惊羽时不时往她碗里放进菜肴。这一折腾下来,姚如玉果然就错过了晚膳的时间,只不过她已经累得连责备威远侯一两句的力气都没有。倒是威远侯,十分餍足,神清气爽。姚如玉道:“还不知这会儿丫头可有在膳厅里等着。”说着便欲强撑着起身更衣。威远侯按住她,宽慰道:“不用担心,阿辛和敖惊羽都是懂事的孩子。”姚如玉嗔他一眼,既慵懒又无奈。果真,后宝香在门口传话说,厨房里温着的饭菜都送过来了。敖雨辛善解人意是没话说的,如此才让姚如玉感到有些惭愧。没想到反倒要让做女儿的来照顾做爹娘的感受。但是看着威远侯在房间里为自己张罗饭菜,有那么贴心的女儿,又有这般疼爱自己的丈夫,她是由衷地感觉到幸福。威远侯把碗筷放在姚如玉手上,道:“多吃些,你看你,都瘦了。”姚如玉看着威远侯吃饭,男人的吃相哪有女人那般精致,但她看着看着就是心疼。真正风餐露宿、披荆斩棘,保护徽州安危的男人才叫辛苦。威远侯不觉,又道:“今日白天你哭什么,我不是好好回来了吗,你跟阿辛在家里,我无论如何也要回来的。”姚如玉哽咽,伸手去摸威远侯的脸。威远侯受不了她那眼神,夜里上榻后不由分说再把姚如玉压了一次。第二天敖雨辛起了个早,正犹豫该不该去向姚如玉请安。她不去吧有违规矩,去吧又不想姚如玉太过辛苦,想必昨夜是没怎么休息的。迟疑了一下,敖雨辛听说威远侯已经在膳厅,便决定还是先去膳厅用早饭。彼时敖惊羽也在,敖雨辛觉得已经有许久没这样早上一起用早膳了。看见敖雨辛进来,威远侯连忙招手,道:“阿辛,快过来坐。”敖雨辛向威远侯请安后,坐下吃了几口粥,便听威远侯兴致勃勃地说道:“我听说这阵子你常随你二哥去军营,如何,今天要不要跟我去大营犒赏三军?”敖雨辛一喜,道:“爹要带上我,我当然乐意去的。”威远侯看了敖惊羽一眼,道:“你二哥也去,爹忙起来顾不上你,便让你二哥带你。”敖雨辛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那我一会儿要去向娘请完了安以后再去么?”威远侯“唔”了一声,道:“你娘还没起,今日便不用请安了,让她多睡会儿。”敖雨辛默默腹诽,她爹……是有多不知节制啊……用完了早饭,敖雨辛便返回到宴春苑,换了一身少年棉服。出门时,威远侯和敖惊羽正在大门口等着她呢。三人一同骑上马,带着一队府兵,便往大营的方向去。入了营,见得三军整齐排列在校场上,威远侯登上高台,三杯烈酒,一敬天二敬地,三敬雄师三军。敖雨辛同敖惊羽一起站在场下,听得将士们的呐喊声,雄浑不已。除了将帅亲临,此番打了胜仗,将士们还有军银可分,虽然数量不多,但足以让将士们开怀,中午和晚上还有犒赏宴,命人去城外林中猎得数量众多的野物,架上火,再温上酒,将士们围着营火饮酒高歌、开怀大笑。敖雨辛身在营中,也不得不被这种氛围所感染。这一天里敖雨辛成跟在敖惊羽身后转,做他一天的小尾巴。在外人面前,敖惊羽只当是一位严厉的兄长,而敖雨辛在面对他时的反应,也比平时好许多。晚间宴会时,威远侯把敖雨辛和敖惊羽带在身边,与他手下的众多武将相认识。那些副将武将对敖惊羽不陌生,因而敖惊羽唤一声叔伯,敖雨辛就乖乖跟着他唤叔伯。为此还遭到了这些老大爷们儿的玩笑,几杯酒下肚,就不客气地直接叫敖雨辛“小棉袄”。敖雨辛才知道,原来以前威远侯常常在这些人面前炫耀自己给他做的衣裳鞋子什么的。使得军中这帮糙汉都知道,威远侯有一件贴心小棉袄。敖雨辛实在汗颜,威远侯丝毫不知收敛,炫女都炫得不带气喘的。这帮糙老爷们儿都不拘小节惯了,于是纷纷毛遂自荐帮自家儿子说亲。虽然是玩笑话,敖雨辛也不太能应付。彼时敖雨辛同敖惊羽坐在一起,桌子上,像是在安抚她,又更像是在宣示自己的所有权。敖雨辛面颊发烫,连说话都不利索。看在那些武将们眼里,还以为她是禁不得说害羞了。至于他们七嘴八舌给自家讨儿媳妇,威远侯一一扫过众人,最后视线落在敖雨辛和敖惊羽身上,终于第一次深刻地有种肥水不流外人田的觉悟——怎么越看越觉得自家的宝贝女儿与自家一手栽培的养子这么般配呢?于是威远侯一概不大意地拒绝道:“别痴心妄想了,我们阿辛已经许人家了。”敖雨辛心头一咯噔,桌子底下敖惊羽收紧手指,与她十指紧扣。他掌心里烫人的温度让她心里怦怦乱跳。大家都愤愤地拍桌子问:“是哪个臭小子恁的有福气?”还真像自家准儿媳被人活活抢走了似的,让人哭笑不得。威远侯神秘道:“暂且还是个秘密。反正许了就是许了,我看中的女婿还会有差不成?”敖雨辛鼓起勇气飞快地看了敖惊羽一眼,看见他的侧脸,唇边恍若有淡淡一闪而过的笑意,给他凌厉冷漠的轮廓上平添了两分温和。当时敖雨辛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他这个样子,可真好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