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雨辛顺着那脚步声看去,发现这深山林子里居然还有其他人。那是一个清秀的男子,身着布衣,背上背着一个药篓,好像是刚采药经过的样子。他也发现了敖雨辛和颜护卫,看见敖雨辛坐在地上,脚上的罗袜已沁出血迹,便小跑着过来,一把放下药篓,见颜护卫要对那兽夹用蛮力,连忙出声道:“姑娘是被兽夹伤着了吗,这兽夹不能用力扳,否则会越夹越深。”颜护卫还是很戒备他,他便道:“让我来吧。”敖雨辛道:“有劳。”他看了敖雨辛一眼,道:“姑娘忍着点。”这点痛她还是能忍的,只是今天出门有点背,居然叫她踩到了兽夹。看样子这山里,不光是她一个人来找东西。这男子一边拨弄兽夹侧边不起眼的小小机括,一边道:“这深山里时常有人来采药,也有猎户来打猎,这兽夹便是给那些走兽准备的,专以落叶做掩护。姑娘下次不可贸然在落叶上踩,先用棍子把落叶拨开再走才会安全点。”随后敖雨辛没法好好走路了,让颜护卫和这男子搀扶着下山去。她的脚伤需得尽快处理,这男子就住在山脚下不远,便提议先到他的住处去处理过后再说。敖雨辛看他不是习武之人,背上背着的药篓里有一些草药,可看起来也不像是大夫,而是浑身透着一股书卷气,很与世无争的那种。眼下也没有别的去处,敖雨辛就同意了。他家是一户草庐,前圈着一个小小的院落,还养着几只鸡鸭,一看便是寻常人家的样子。这男子放下背篓,就把敖雨辛往屋子里搀扶,经过门槛时还提醒她小心。屋子里面,时不时传来一道妇人的咳嗽声,听到动静还出声询问:“长青啊,是不是你回来了?”这个叫长青的男子便隔着墙应道:“娘,是我回来了,有位姑娘受伤了,我先处理一下,一会儿我就过去看您。”这男子叫沈长青。他家里没有多余的房间,就请敖雨辛暂时去了他读书用的那间房。房里的书卷气与他身上的气质别无二致,且书籍诸多,看样子他是个读书人。颜护卫了解过这个环境以后,那戒备之意才稍稍放松了些。沈长青拿了一些外敷的药来,注意力只在敖雨辛脚上的伤处,想去褪她的罗袜,但又有些迟疑,道:“姑娘,男女授受不亲,但姑娘伤在脚部,在下就得罪了。”敖雨辛打量着他,从他的眼神里看不出一丝邪念,反倒是明亮而温暖。颜护卫见状很是反对,可他自己也是男子,且不擅长这种细活儿,敖雨辛的伤又不能就这样撂着不管。敖雨辛道:“还是我自己来吧,脚虽伤了,但手还是好的。我自己能够处理的。”最后沈长青放了清水,把药物留下,便和颜护卫一起出去。敖雨辛自己留在房里褪了罗袜,看着脚背上的血印子,一声不吭地蘸水擦洗,而后上药包扎。沈长青在院里给他母亲煎药,听说他母亲已卧病在床许久,都是靠着沈长青在山里去采药回来煎服,病况一直不见好。敖雨辛暂时没法走路,便坐在他读书的房间里休息,房门开敞着,可见他在院子里忙碌的身影。沈长青看见敖雨辛的竹瓮里盘旋的东西,也不害怕,道:“姑娘是为抓这赤蛇才上山的么?”敖雨辛点点头。沈长青便笑道:“那定是需要用它的蛇胆入药了。”敖雨辛问:“你懂医术?”沈长青摇摇头,道:“家母久病,我只略懂皮毛罢了。”他是个读书人,住在这草庐里,一边照顾母亲病情一边读书。后来颜护卫便想办法往城里传信,可他又不放心敖雨辛一个人在这里,正纠结时,哪想敖惊羽竟亲自带人打马找到山脚附近了。颜护卫远远看见敖惊羽的身影,连忙叫住他:“二公子!”敖雨辛一听见说敖惊羽找来了,心里突然很没底。她毕竟是瞒着他偷偷跑出来的,这回是没被赤蛇咬,可是却夹伤了脚。来不及多想,草庐外面就响起了马的嘶鸣声,紧接着敖惊羽一身墨衣,那束腰的腰封衬得身材十分修长匀称,他抬脚就走进了这个草庐里,戴着护腕的手里握着一截马鞭,有种游刃有余又沉敛稳重的况味。敖惊羽进来看也没看敖雨辛,便径直朝那沈长青走去。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可是敖雨辛却从他眼里看出了冷漠的敌意。敖雨辛顾不上什么,当即跳着脚,在敖惊羽接触到沈长青之前,急忙挡在了他面前。她双手捉住敖惊羽的衣角,单脚有些站不稳,回头看了看沈长青,低声与敖惊羽道:“二哥,是他帮了我。”敖惊羽看了沈长青一眼,复低头看着敖雨辛,道:“我便是要与他道谢,你这么紧张做什么。”敖雨辛扯了扯嘴角,道谢?他这哪是道谢的样子,分明是要找人算账的样子。敖雨辛道:“道谢我已经道过了,你不用再道了。”话音儿一落,敖惊羽不由分说将她打横抱起,转头就往外走,语气冷硬道:“敖雨辛,你还真把我说的话当耳边风么。”敖雨辛实在无奈,她走不得蹦不得,只能任由敖惊羽抱着离开,透过他的肩膀往后看向沈长青,对他歉意地笑笑,道:“打扰了。”她的眼神却有些急切地在小院里搜寻着什么。沈长青反应过来,赶紧把竹瓮递上,道:“姑娘,你的东西。”敖雨辛脸上的表情一松,对沈长青点头致谢。颜护卫从旁接过,道了句“告辞”,一行人便离开了这里。敖雨辛被敖惊羽横放在马鞍上,他翻身上马来,一把将她扣在怀里,就打马回城。敖雨辛僵着身子,想要尽量远离他一点,可她刚一有这样的动作,敖惊羽就又把她揽了回来,贴得更紧。敖惊羽道:“再乱动,扔你下去。”于是她不得不翘着受伤的脚,在大庭广众之下横坐在敖惊羽怀里,被他带回侯府。好在她身上穿着布衣,头上戴着斗笠,笠纱一垂下,外面的人便看不清她长什么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