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如玉睁开眼时,才看见丫头满脸都是泪。她伸手给敖雨辛揩了揩,道:“丫头哭什么,我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大不了小产一次,还会有下一次的。”敖雨辛不住点头,道:“对,还会有下次的……还会有的……”姚如玉笑笑,温柔道:“说来我还没来得及问问你,倘若往后你有了弟弟妹妹,你会介意吗?你是侯府嫡女,倘若介意……”敖雨辛打断她,道:“我是侯府嫡女,我若有了弟弟妹妹,我也是侯府长姐。以后我定会待弟弟妹妹好。娘不要担心,要多为我们敖家开枝散叶才好,要多子多女才是福。”姚如玉看了敖雨辛一会儿,眼眶有些湿润,眼角隐隐有泪迹,道:“能有丫头这样的女孩儿做女儿,是我姚如玉的福气。”敖雨辛又哭又笑:“能有您这样的女子给我做娘,也是我有福气,更是爹有福气。您别说话了,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就在这里,陪着您……”姚如玉很累,昏昏沉沉的。敖雨辛紧抓着她的手,怕她说话费力气,更怕她深深睡去。片刻就会叫她一下,听到她答应自己了,才算放心。她根本不敢揭开衾被去看,她害怕看见那殷红的血染透了床褥。前世她经历过一次,她深切地知道那意味着什么。浑浑噩噩没等多久,大夫就匆匆忙忙地来了。扶渠搀扶着敖雨辛往后退开,给大夫腾地方。大夫坐下诊了片刻,表情很严肃,忙写了方子让人即刻去煎来给姚如玉服用,又让嬷嬷给她顺顺气、按压穴位等等。大夫说好在血已经及时止住了。人没有性命之威,目前是失血过多很有些虚弱,只要好好将养,还会再养回来的。这话大夫是当着姚如玉面说的。还有些话大夫没说出口,敖雨辛送大夫出去时,控制好自己的情绪,问道:“我母亲情况具体如何,还请大夫详细告知。”大夫这才如实相告:“夫人小产了。我看她脉象,气血翻腾活燥,想必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活血大燥之物才造成这样的大出血。”敖雨辛脑子里空空的。依稀听大夫犹在道:“这样的出血小产伤及身体根本,近两年来最好不要再有孕,否则身体没养起来,还易有小产的危险。”敖雨辛在门外站了一会儿,才转身进屋去。姚如玉正等着她,拉过她的手,轻声地问:“我小产了是不是?”她自己身上的肉还在不在,自己多少总有一点预感的。流了那么多血,孩子怎么可能保得住……只是姚如玉心存一丝奢望,奢望孩子还在。敖雨辛抱着姚如玉,一边簌簌掉泪,一边安慰道:“娘,以后还会有的。”姚如玉痛极反而平静,良久道:“丫头,这件事不要告诉你爹。”药煎来了,宝香和嬷嬷扶姚如玉起来喝药。随后院中的丫鬟嬷嬷都忙碌起来,打热水给姚如玉换洗,收拾床褥,又去厨房拿温热的点心食物来。一时里里外外丫鬟嬷嬷不够用,扶渠也积极地去帮忙。敖雨辛不挡在前面碍事,也没她能做的。她不放心,只等着姚如玉情况稳定下来以后,若是想休息她便守着她好好休息,若是想说说话,她便陪她说说话。这个时候威远侯在前院,前院里越热闹,便衬得这院子里越凄凉。来来往往做事的丫鬟嬷嬷们,无不偷偷抹眼泪。敖雨辛知道,姚如玉身边最需要的人是她爹。可是姚如玉太有分寸了,有分寸到让人心疼。敖雨辛想起大夫说的话,姚如玉可能是吃了什么活血大燥之物,而宝香之前也说每日厨房都会炖补血养气的东西。今早是吃了那羹汤以后才出事的。那定是今早的羹汤有问题。敖雨辛正想去叫宝香出来问一问,那碗羹汤可还有剩的,空碗在哪里,可以拿去检验一下,说不定能找到是什么原因。敖雨辛可不信,姚如玉无缘无故会小产!定是有什么人做了手脚才害得她这样……想到这一点,敖雨辛浑身血气都在翻腾,袖中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头。要是让她逮着害她母亲的那人,定要她加倍偿还!可这主院里的丫鬟嬷嬷人来人往,脚步声颇为嘈杂。敖雨辛又一心放在姚如玉那里,几乎忘了其他,她正要进屋去叫宝香询问时,刚抬脚走了两步,突然身后一阵利落的脚步声传来。敖雨辛来不及细想,只感觉那脚步很快,却不是要进去姚如玉的房间里伺候,而是紧贴在了敖雨辛的背后。幽凉的呼吸绵绵落在敖雨辛的后颈上。敖雨辛心里一凛,当即飞快转身,手上刹那间已蓄好了力,直接朝身后之人招呼过去。然而,对方似早料到了一般,敖雨辛的手还没碰到对方,就感觉自己后颈倏而一麻,被对方先下手为强了。她失去知觉前,隐隐看见面前站着的是个身材结实的面生的婆子。良辰吉时将至,院子外面闹哄哄的,一阵鞭炮声火辣辣地响起来,将院子里的动静遮掩得彻彻底底。等姚如玉房里收拾妥当了,她情况也稳定了,扶渠转身去叫自家小姐时,发现屋里屋外半个人影都没有。扶渠问宝香:“我家小姐呢?你看见三小姐了吗?”宝香摇头,道:“没有啊,三小姐会不会先回宴春苑了?”“怎么可能,夫人情况不好,小姐不会轻易离开的。”扶渠肯定地说。几个丫鬟嬷嬷把主院里都找了一遍,确实没有找到敖雨辛。扶渠便跑出主院去找颜护卫。自打敖雨辛带着扶渠来了主院后,颜护卫和一干护卫也不能只守着空空如也的宴春苑,但又不好直接进到主院来,便在通往主院外面的唯一的必经之道上守着。这样也算是能保证敖雨辛的安全。可哪知,扶渠却跑出来对他说,敖雨辛在主院里不见了。颜护卫很是震惊,他们守在这路上,只要是有人出入,他们第一时间便会知道。人怎么会凭空从主院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