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七,今日是武举八强第二个比赛日。晌午,用过些早饭,曹悍带着芙儿,老鲁赶着车,慢慢悠悠地往南市驶去。今日的天气也不知怎地,厚重的铅云像旧棉絮一般沉沉地压在神都城上空,闷热的空气让人喘不过气。不过百姓们观看武举的热情依旧不减,一路上车马不息,行人络绎不绝地朝南市汇聚。毕竟今日的两场胜负,可是关系到诸人的钱袋子,想不关心都不成。几场比试下来,曹悍从万福商号赚到不少钱,赶得上两三月登仙阁的分红,鲁正元清点钱货时笑得合不拢嘴。不过这开盘作赌,赚大头的永远是庄家,曹悍目前是没这份实力,否则干脆自己开一个盘口坐庄。车厢里,面若桃花的芙儿一身浅绿水袖长裙,发髻也梳成了士庶妇女常见的盘桓髻,斜插一支坠着珍珠流苏的银簪子,眉目含情地倚在曹悍怀里。就像新婚的小两口一样,初尝美妙恨不得整日腻歪在一块。“老爷今日只带你出门看武举,高兴吗?”曹悍靠着车厢闭眼养神,手掌很自然地搭在芙儿水蛇一般的腰身上,轻轻摩挲着,温热紧致的肉感隔着薄薄丝裙传来。“阿郎待婢子好,婢子心中欢喜着呢”芙儿像只慵懒小猫趴在他胸口,仰起脑袋,微噘嘴摸索着,啵唧一口亲在男人脸上,痴痴地傻笑起来。曹悍嘴角上翘露出个享受似的笑意,想起昨夜缠绵,禁不住心头又有些躁动起来。车帘子后突然传来鲁正元幽幽的声音:“南市仁春堂的大夫医技不错,在周边几个坊区有口皆碑,许多官员家中有个急症病痛,滋补调养什么的,都会去请仁春堂的大夫入府诊治。老奴今日便拿阿郎的名帖去仁春堂挂了名,往后阿郎调补身子,就从那里取药”曹悍怔了怔,疑惑道:“我没病啊?为何需要调补?”沉默了会,鲁正元幽幽道:“阿郎龙精虎猛,血气方刚,但该注意的还是得注意,节制二字最为重要”芙儿嘤咛一声羞得脸蛋臊红埋进曹悍怀里,曹悍也咧咧嘴觉得有些尴尬,却又忍不住翻白眼。这才多大点消耗量,哪里需要调补?老鲁这家伙对咱的战斗力错误预判了呀!曹悍在芙儿浑圆的臀儿上拍了拍,压低声道:“你昨晚叫那么大声,肯定被老鲁这趴墙根的家伙听见了!”芙儿轻轻捶了他一拳,嘟着嘴羞臊地埋怨道:“还不是阿郎非得让人家哼”“嘿嘿听见就听见了!怕啥?今晚动静再大些,老爷我喜欢”鲁正元悠哉悠哉地赶着车,对身后车厢里传出的窸窣声充耳不闻。今日前来观战的达官显贵少了许多,太平公主也没来,曹悍暗暗松口气,把她送的小美人吃进嘴里,总觉得有些心虚。武氏宗亲来了不少,武懿宗、武延基武延秀,还有武三思的几个儿子。李楷固可是武家力保的独苗,听说已经跟武懿宗的女儿定亲,成了武家的准女婿,武家亲友团当然得来为他加油助威。可惜他碰上的是薛讷,想过这一关可不容易。曹悍对薛讷的实力有信心,所以丝毫不担心,坐在观战棚里,和李重俊李隆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芙儿乖巧地跪坐在他身旁,睁大眼好奇地朝擂台望去。这场比试抽中的是马战,或许是官方提供的方天戟不称手,薛讷的状态进入的很慢,头五十招倒是让手持马槊的李楷固占据上风。好在薛讷调整的很快,五十招过后渐渐稳住阵脚,没有再给李楷固机会。一百五十招过后,李楷固招式有混乱迹象,应付起来略显仓促。擂台上呯呯梆梆一直打到二百招,连两人胯下战马都有些体力不支了,薛讷找准空当挑飞李楷固手中马槊,将戟头月刃横在他脖颈上。人群中爆发轰然叫好声,李楷固咬紧牙面色略显苍白,三名官员裁判商量后,宣布得胜者是薛讷。武懿宗恼怒地拂袖而去,连带着武家子弟也骂骂咧咧地走了,似乎在责怪李楷固太不中用,竟然倒在了八进四的关键之战上。督战官员们也很无奈,他们当然更希望看见李楷固取胜,那样武氏怒火就不会转嫁到他们头上。可惜没办法,当着几千双百姓雪亮的眼睛,谁输谁赢那是要靠真本事的,没法弄虚作假。曹悍几人上前恭喜,薛讷跳下擂台,看了眼失魂落魄而去的李楷固,摇摇头叹道:“他出手时顾虑太多,求胜心切,头五十招猛攻见拿不下我,心里的一口气就慢慢散了。若非如此,我想赢他最起码得在二百五十招开外。”李重俊冷哼道:“武家女婿可不是好当的,武懿宗肯定逼迫他一定要赢,压力过大,又怎能发挥出实力。”曹悍笑道:“那杆戟是临时找来的,用起来不顺手,还有就是薛大哥今日状态不好,否则赢的应该更加轻松些才对。”薛讷无奈苦笑道:“这几日连续饮酒,回去倒头就睡,状态确实差劲。今日晚间吃饭我就不去了,待会看完王守一和李承况的比试,就早些回家歇息。”趁着武举的热闹,曹悍和李重俊李多祚他们几乎每日晚间都要饮宴作乐,曹悍也会把薛讷叫上,这一来二去倒是也让他跟李家的几位小王爷,还有一帮卫府将军关系熟络起来。薛讷也知道曹悍是为他着想,往后想往军中发展,这些人脉和门路是必须要结交的。薛讷为人忠厚,武艺高强,又有一位声名赫赫的父亲,虽然交际不是他的强项,不过有曹悍帮衬,他也能顺利融入圈子里,薛讷与他们相处起来也很愉快。只是薛讷酒量不行,还是个酒精过敏性体质,稍微喝多些就面红耳赤。李多祚沙吒忠义一帮老杀才哪个不是酒量惊人,薛讷和他们凑一块还不得被灌死。薛讷又道:“趁着三天以后武举才会重新开打,我想赶回绛州老家一趟,把父亲生前用的那支银剪戟给你取来。你现在戟法突飞猛进,可以开始熟悉兵器了。”曹悍惊喜地抱拳道:“多谢薛大哥!只是银剪戟是薛家重宝,给了我,你用什么?”薛讷笑道:“我的力量差些,用银剪戟太过勉强。父亲年轻时用的一杆凤嘴戟也是不凡之物,我用正好合适,银剪戟就留给你了。”“哈哈谢师兄!那我就却之不恭啦!”曹悍喜不自胜。李隆基笑道:“银剪戟在曹大哥手上,一定能重塑威名。”正说笑间,人群中却是传出一阵骚乱。有人指着北边天空惊声大叫起来:“快看!北邙山起火啦!”“好浓的黑烟,滚滚直上云霄!”有见识的人立马反应过来,惊呼道:“不是山火,那是邙山之上的烽燧被点燃啦!”“邙山烽燧!?”无数人驻足张望,远眺神都城以北,那隐约可见的北邙山起伏的山脊线上,三股浓烟滚滚,凝而不散的黑色烟柱直冲天穹,在阴沉沉的天空下格外显眼。“不好!当真是北邙山上的烽燧被点燃了!”李隆基面色大变,满面惊骇地脱口而出:“北方有战事起!”“噹噹噹噹”紫薇皇城方向,高高耸立的应天门城楼之上,巨大的铜钟敲响,略显急促的警钟声四面八方扩散开,如同重锤一般敲击在每一个神都百姓心里。应天门城楼上的铜钟每日晨时都会响起,却是舒缓、祥和的,将帝都从夜色中唤醒。可若是在平时,响起这样急促的钟声,那便代表着国家有大事发生,不是来自朝堂,就是来自边疆。而钟声又是在北邙山之顶的烽燧燃起后才响,只能说明,边疆之地有重大紧急情况!邙山对应的是帝国北方,三股狼烟同时示警,意味着北方有战争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