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公主的办事效率很高,三天后,曹悍还在长喜门当值,就被衙署派人来叫回去。衙署来了不少人,除了左监门率的张昌义、武延秀、韦济等主官,还有冯全和其他几个不认识的官员最让曹悍惊讶的是,常元楷这个公主府典军也在。“常某奉公主之命,陪同冯司马前来东宫公办。”常元楷抱拳,语气冷淡,神情之中却没了初见时那种傲慢。曹悍笑着还礼,毕竟也算在九梁山并肩杀敌过,即使彼此间话不投机,也不至于横眉冷眼。张昌义的脸色十分难看,寡青阴沉,眼睛里还充斥着血丝,微微发颤的面皮显现出内心的愤怒已经处于爆发的边缘。白面小生武延秀面带微笑,曹悍进门时还对他颔首致意。韦济有些尴尬地站在一旁,身为本率长史,此刻他竟然没有同席而坐的资格。那三位从未见过的朱袍官员,两位年纪大些,估计得有五十多岁,另外一位三十多岁的样子。“曹直长来了!呵呵”冯全迎上前,亲热拉着曹悍的胳膊。“杂家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天官侍郎崔晔崔公!这位是东宫左庶子李怀远李公!这位是东宫詹事府少詹事阎敬容阎兄!”年纪最大的崔晔捋捋须,点点头算是打招呼,神情稍显冷淡,打量曹悍的目光里带着些审视。李怀远含笑点头,很客气地说道:“曹直长的到来,使东宫再添一位年轻俊杰啊!”曹悍忙鞠身连道不敢。少詹事阎敬容起身快步上前,拱手笑呵呵地道:“久闻曹贤弟大名,今日终于得见真人!往后你我俱是东宫同僚,不妨时常走动!詹事府就在慈庆门内,曹贤弟有何事尽管来找我!”曹悍有几分受宠若惊,詹事府可是掌管东宫三寺、太子十率政务的重要部门,正四品上的少詹事乃是詹事府二把手,在东宫职权颇重。阎敬容这么一位东宫高官,竟然会对他一个小小的监门直长如此热情客气?韦济忍不住大翻白眼,一个区区从七品下的低级小武官,什么时候能跟四品大员互称同僚了?我堂堂正七品上的长史,怎么不见你阎少詹事称呼我为同僚?曹悍连忙揖礼,有些懵逼,这三位高官怎么会突然跑到左监门率来?冯全抓住曹悍的胳膊,凑到他身旁低声道:“你请公主办的事,公主答应了!这三位就是专程为此而来!”曹悍睁大眼,惊了,苦笑不已。帮忙就帮忙吧,有必要搞出这么大动静来?三位正四品上的高官联袂而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曹某人直接升任正率了呢!其中更有崔晔这位执掌朝廷人事的天官侍郎,妥妥的大佬呀!曹悍心里苦笑,这就是太平公主一如既往的风格,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将是超高规格配制,轰动八方,不吓死人不得行!“好了,既然曹直长到来,那我们开始吧!这是天官调令,请张率签字用印!”崔晔老爷子似乎不太高兴,拍了拍案桌上的天官文书,脸色有些黑。冯全朝曹悍挤眼睛,小声嘀咕:“别理他,崔老头性子古板,又是博陵崔氏的大才子,这次被公主为这么件芝麻小事叫过来,有些不高兴~~”曹悍苦笑了下,人家崔侍郎不高兴是应该的。放着众多天官公务不干,专程跑来东宫,就为了办理一件七品小官的调动差事,换作他也不高兴啊!崔晔说完,李怀远、阎敬容纷纷看向张昌义。韦济眼角偷瞟,这算是太平公主派系和二张派系的一次小交锋呀!张昌义阴沉着脸,虽说三位大员亲至,但说实话他也不是太虚。品级同为正四品上,而且他身后也有二张和安定公主,让他面对太平公主的人马时,生出一股可以一战的错觉!张昌义镇定下来,接过那张调令瞟了瞟,淡淡地道:“曹直长是我监门率不可多得的人才,本率对他寄予厚望。何况,曹直长入职不过月余就调往亲府,有些不合规矩。三位可别忘了,亲府亲卫,都是由五品以上职官子弟充任,曹直长的出身,怕是达不到这个要求吧?”李怀远和阎敬容相视一眼,有些惊讶,这意思是要公然与公主殿下抗衡到底了?还敢拿规章制度说话?太平公主那是能用规矩和法令限制的人物吗?崔晔花白的眉头一皱,好个不识趣的张昌义,做事如此不痛快,岂不是浪费老夫的时间?崔晔瞥了曹悍一眼,不知道这小子是如何得罪张氏了,让张昌义拼着得罪太平公主也不肯放他走。崔晔捋捋白须道:“曹悍调往亲府担任亲卫,职级不变,属于平级调动,又是在东宫范围,以往也有先例可循,所以不算违制。张率用印批准即可,其他的无需操心。”张昌义十分硬气地将调令批文往前一推,冷笑道:“我左监门率不同意此事!各位不妨先回去,等我向恒国公邺国公禀报此事,问问他们的意思再说!”崔晔、李怀远、阎敬容不约而同的皱起眉头,这么一件小事,难道真要闹到几位大人物对峙的份上?武延秀看了眼张昌义,心中嘲笑此人的不识趣。太平公主派这三位朝官来,不光是为了给曹悍撑腰,更是向外界传递出一个讯号。从今往后,李氏宗亲凡事退让,不与人争,谨小慎微的态度怕是要改变了。李氏宗亲要重新拿回朝廷上的权力,分毫必争!张昌义为了保住自己的面子和一点小恩怨,就要跟太平公主撕破脸,此举可谓极不明智!武延秀心思微转,朝张昌义笑道:“张率,既然这是公主的意思,依我看还是照做便好。”张昌义愣了下,似乎没想到武延秀会在这种时刻与他划清界限,握紧拳头恼火怒喝:“此事本率绝不同意!”“唉何必呢!”武延秀叹息一声,似乎非常为难和遗憾。韦济眼珠乱转,不动声色的挪着脚步远离了张昌义。常元楷冷冷盯着张昌义,在他眼里,凡是与公主作对的都是敌人。冯全压着火气,阴恻恻地道:“这件事,就算让两位国公爷知道,也不会与我家公主为难的!张率难不成要去求安定公主,请她老人家出面,跟我家公主协商协商?”冯全这阉人骂人还挺有一套,着重在老人家三个字上强调,直击张昌义的痛处。曹悍憋住笑,只见张昌义一张脸瞬间成了猪肝色。“你说什么?”张昌义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炸毛跳起来,指着冯全怒吼:“你家公主也不过是个二嫁之妇,能干净到哪里去?”冯全粉白的脸色刹那间变得极其阴厉扭曲,尖声咆哮起来:“大胆狂徒!竟敢对太平公主殿下口出污秽之言!”崔晔、李怀远、阎敬容纷纷变了脸色,这张昌义太莽撞,太不知天高地厚了,竟敢当众侮辱公主!这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吗?“张昌义,本官一定要到肃政台参你一本!口出狂言简直岂有此理!”李怀远拍案怒喝。“狂妄!简直狂妄!本官定不与你善罢甘休!”阎敬容气得大吼。崔晔捋捋白须,摇摇头,像看白痴一样看着张昌义。武延秀先惊后怒,王八蛋张昌义,这是把我武家也骂进去了呀!韦济慌忙逃开,再也不敢跟张昌义站在一块。常元楷高大身子嚯地站起,英武的脸庞怒气横生,捏紧拳头低声厉喝道:“再敢多言任何对公主不敬之言,某就拔掉你的狗舌头!”张昌义话一出口就后悔了,被怒火冲昏的头脑清醒了几分,可是听到常元楷的话,又让他心里燃起火气,忍不住轻蔑嘲讽道:“常元楷常典军,本率听过你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高大威猛,模样生的也不错,难怪会被太平公主选中,入公主府伺候。听说你武艺不错,公主殿下一定很喜欢你吧”张昌义语气暧昧玩味,谁都听得出来他言语之下的腌臜污秽之意。冯全已是红了眼睛脸色狰狞,主辱臣死,现在他恨不得撕烂张昌义的嘴巴。常元楷脑子里轰地一声,怒火噌地一下燃起填满胸腔,一股滚烫热血涌上头,瞬间就让他失去了理智!“死!”常元楷一声怒啸,身子如大鹏展翅般一跃而起直扑张昌义!张昌义面色一变没想到常元楷敢动手,拔出腰间佩刀就要劈下。常元楷徒手一把握住刀刃,血瞬间涌出染红了刀身!他像是不知道疼痛似的,拎起老拳狠狠一拳砸在张昌义面门上!张昌义痛叫一声,捂住鲜血满面的脸跌跌撞撞往后退。“嘭嘭嘭~~”常元楷一顿乱拳发疯似的打在张昌义脸上,霎时间所有人见识到了什么叫满脸桃花开。张昌义杀猪似的惨叫,拼命挣扎。武延秀闪到一旁冷眼旁观,韦济吓得目瞪口呆。“住手!”崔晔老爷子最为镇定,起身怒叱,可惜常元楷怒火丛生根本听不进去。李怀远和阎敬容也恨张昌义口无遮拦,但若是真打死了人,谁也讨不了好,焦急地大声制止。冯全又怒又急,恨不得将张昌义扒皮拆骨,急的是眼下局势不明,张昌义还真死不得,生怕常元楷为公主闯祸。曹悍一个箭步上前死死箍住常元楷的臂膀,嘴里大吼:“常兄你冷静点!再打就要出人命啦!”趁乱之间,曹悍朝张昌义猛踹几脚,嘴里却高喊着:“别打啦!别打啦!”眼看张昌义的脸已经血肉模糊,曹悍用力将常元楷拖到一旁。常元楷赤红眼睛气喘如牛,刚才他是真有了杀人之心。左监门正率竟然在自家衙署里被狂殴一顿,整个衙署一片鸡飞狗跳,乱作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