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出了导师的装备先考虑我的话就跟你们团走!”
“草了,你这逼不是格斗家吗,而且你拿着导师的装备作甚?”
“我也能当dps啊!我自己用不了,可以给媳妇儿用啊!”
“滚滚滚!”
恍惚间似乎回到了一切伊始的时候,又仿佛来到了终点。
艾维斯静静地看着这些冒险者,他们的装束同自己千差万别,但又似乎有所联系。冒险者们表情生动活泼,仿佛真人一般,同以往那僵硬的刻录表情相去甚远。
忽然,有人走到了他的面前。
“你好,我看你应该是导师吧,装备很不错!”对方笑着,“有兴趣加入我们吗,我们想要去开荒一个boss。”
是个身材高大的盗贼。
艾维斯歪了歪头。
“好啊。”
说罢,他难得的笑了起来。
同老朋友聊聊家常吧!艾维斯如此想到,或许他同他们素不相识,但依然可以谈笑风生。boss们总是寂寞的,有时间也陪他们说说话吧!
这之后,又会是另一个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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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天泽第一次看到那个男人了。
天泽坐在繁密的树冠之上,一片树叶垂落在他的肩膀上小憩。在树下,身上穿着厚重甲胄的男人昂着头,不停喊着他的名字,似是在找他。
男人的脸上有着一道浅浅的疤痕,那是战争留给世界最刻骨铭心的铭刻。
天泽并不喜欢战争,因为每当战火纷扬之时,他的朋友们总会离他而去。
他是天地精华所孕育出来的精怪,而他的朋友们,也是这个世界上最纯粹的生灵,但是,战火会将那些山川草木,虫鱼鸟兽摧残殆尽。
他原本有很多朋友,但是现在,朋友们全都杳无音信。
天泽感到很孤单。
他没有所谓的父母,一诞生,便是同林间的生灵们一同成长的,于他而言,只有那些生灵们,才是他的同伴。
连带着,天泽也不喜欢人类,在他看来,人类都是被欲望驱使的怪物,让他既不屑,又畏惧。
“天泽!我来看你了。”
男人在树底下叫着他的名字。
这个人对于天泽而言,是唯一的例外,是他唯一能接受的人类。
不过今天,天泽并不想理他。
他赌气似的坐在树干上。
男人寻了一会儿,忽然,在浓如盖的林叶间,意外瞥见了一丝银白色。男人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他走到那棵高大的树下,朝上喊着:“天泽!”
“哇!”
天泽被吓了一跳,一不留神,从树上跌了下来。男人眼疾手快,赶忙接着他。
但男人显然是忽视了天泽的体重和落下时带来的冲力,接住天泽的他,顺势就一屁股跌在了地上。
天泽摇了摇有些晕眩的脑袋,不太高兴地看着这个故意吓他的男人。有些别扭地把头扭了过去,不去看一脸苦笑的男人。
“哎,对不起,我没想到你这么容易就会被吓着。”男人道着歉,但脸上的笑意却丝毫没有减退。
天泽不理他。
男人看着他披散在脑后的银白色头发,有些眷恋地执起一缕,亲吻着天泽的发,再次道歉。这一回,倒是诚恳了些。
天泽想了想,自己并没有跌得很痛,这才转过头,自以为很大度地说:“这一次就原谅你了,下一次可不许吓我。”
男人点点头,亲吻了一下天泽的额头。
天泽坐在他的身上,没有说话。
有风吹进了山谷,混杂着不知名花朵的清香的风吹拂在林叶之间,让山林舒服地哼起了歌谣。天泽从男人身上爬起,顺势倒在了男人身旁的草地上。
“谭升,你这次回来会待多久?”
和男人在草地上平躺着吹了一会儿山风,天泽终于忍不住问。
“只能待几天,最近战事吃紧啊,将军已经决定出征塞北了,”谭升想了想,有些歉意地说,“抱歉,不能陪你了。”
“谁稀罕你陪啊!”天泽别别扭扭地支吾着,扭过头去,但是发红的耳尖却在银白色的长发下显得异常显眼。
“是吗?”谭升凑到他身旁,亲了亲他发红的耳尖,“真的不会想我?”
天泽红着脸,半晌,才小声地说:“会——但是!只是会有一点点想,只有一点点!”
谭升大笑。
天泽没有说话了,又吹了一会儿山风,才继续说:
“我,只是有一点寂寞而已。”
只是寂寞。
谭升不笑了,他看向天泽,忽然觉得有些心疼。
单纯的精怪并不清楚这世间的残忍和冷酷,这片山谷,早已并非他原本出生的地方。天泽的故土早已被战争的铁蹄踏破,他的朋友们,在战火中悉数死去。
江山依旧几多娇,山涧清泉早已浊。
当初,身为一介小兵的谭升跟随将军征战,然,一将功成万骨枯,在战争胜利的背后,隐藏着无数哀嚎哭泣的白骨。
谭升当时途径天泽的山林,那时的他受了重伤,被天泽的朋友——一只小鹿发现,善良的动物带来了天泽,让他治好了谭升那几乎回天无力的伤势,自此,两人便熟识了起来。
后来,当山林破灭之后,也是谭升将无所适从的天泽带到了这处山谷。
“没事的,”谭升沉默了片刻,而后摸了摸天泽的头,“你会有很多朋友的,一定。”
他不能做些多伟大的事情,只能不停地征战,企望战争能尽早地结束,而后,还天泽一片崭新的山林。
天泽昂起头,朝着谭升笑了。
“我已经有朋友了啊,”他有些不好意思,“你不就是吗?”
——可我并不只想要止步于朋友啊。
谭升在心中默默地说着,不过,他并不去逼迫天泽,于他而言,等待是他唯一能许诺给天泽的。
总有一天,天下安澜,风姿清扬。
天泽在那片山谷里待了很久,单纯的精怪对于时间并没有正确的计量方式,对于天泽而言,只是过去了很长一段时间,一段长到他也不太清楚的时间。
山风吹来,山谷青了又绿,绿了又黄,然后白雪皑皑,等到风再次吹起的时候,整片山林绿如海,漫似天。
他坐在树冠上,手中抱着新交到的朋友——一只雀鸟,光着脚,无所事事地摇着脚丫。
风又吹来了。
于风中,似乎有人来了。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年轻的士兵早已被岁月染上了色彩,但却依旧诚然。
他伸出手,等待着他的精灵降下凡尘。
天泽放开雀鸟,鸟儿展开羽翼,自他手中飞起,徘徊在碧蓝的天空中。
如那鸟儿一般,天泽也张开双臂,从树上跳了下来。
谭升将他接住。
士兵温柔地看着他的精灵,轻声说:“战事已经结束了。”
天泽点点头,他能感觉得到。
天空重新明净如练,而山风也再次吹拂林间,将一切染绿,绿意盎然,水墨般地清丽。
“你愿意跟我走吗?”
谭升有些忐忑地问。
天泽想了一会儿,没有回答,只是拉起了谭升的手,而后笑了出来。
“好啊。”
山风吹起了。
青山翠谷,十里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