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阳其实不习惯在别人面前遛鸟。
……他是看别人遛鸟的那一个。
父母去世后他一手担负起了照顾邢星的责任。夏天晚上不洗澡难受, 但是当时家里又穷又苦,连热水器都没有, 邢阳干脆咬咬牙想了个法儿——他在傍晚用电水壶烧水,烧好一壶就倒进那种大红色塑料的澡盆中, 等一个澡盆倒满, 水温也降得刚刚好。
一般是先给邢星洗。小时候的邢星是软绵绵的一小团肉肉,被邢阳小心翼翼的放进澡盆中耐心擦洗干净、再提溜出来用毛巾裹住, 露着一张软趴趴的圆脸蛋,睁着黑眼睛看他哥忙里忙外。
五六岁的邢星就知道害羞了, 捂着小晋江不让他哥看, 邢阳笑眯眯的说你捂好了就行我看不到的, 其实他背地里早就不知道弹了多少次。讲道理小孩儿的小晋江并没有什么好看的, 软软的像是qq糖,还没成年人小拇指长。邢阳自己又不是没有, 根本就没有那闲工夫去看别人的, 更不需要他弟如临大敌的防着。
等再长大一点邢星虽然能自己洗了, 但是态度转了一百八十度,打滚卖萌喊他哥给他擦背——中二病阶段的邢星已经彻底丢掉了羞耻心, 大大方方坐在浴缸里给他哥看他的鸟,看他哥穿着短裤进浴室还会噘着嘴撩蹄子,恨不得亲自动手掏出来比比大小。
邢阳原本是想去妙春峰的白玉池中洗, 池子大, 水也暖, 两个人还能唠唠嗑(……), 结果走到半道戚观澜就带着他转了弯,邢阳心想不对啊,随口问道:“不是先去洗澡么?这路好像不太对。”
黑暗中少年耳根红了一点,“我烧了一下午的水。”
邢阳没忍心打击他的积极性,跟着走了。
也不知道戚观澜从哪里搞来的木桶,摆在他卧房的中间,旁边放着木架子,上边隔着换洗衣服跟猪苓,下边摆着木屐、铜灯跟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木桶中的水透着淡淡的白色,袅袅白雾升腾在空气中,邢阳走进去站定,身后戚观澜悄无声息的锁紧了门。
水果然是烧好了的。
邢阳沉默着比量了一下木桶,犹豫道:“妙春峰有个白玉池,是这木桶的五十倍大你知道么?”
戚观澜站在他身后,道:“前几个月妙春峰的灵脉支线又崩塌了一条,白玉池的池壁被震得坍塌了一部分,山泉水全都顺着悬崖流下去了。”
“……”邢阳冷静道:“你烧了多少水?”
戚观澜反问道:“一桶不够?”
邢阳扶额道:“不够。两个人一桶水怎么够?”
屋子里多了个热源,闷热得很。邢阳裸着上半身都难受,转头看一眼戚观澜,发现他面不改色,几层布料裹得严严实实也没流汗,当即把自己的手掌贴在了他额头上。少年的额头果然清凉,甚至透着一点冰雪的寒意。邢阳舒服的眯起了眼睛,好一会儿没说话。
邢阳一开始没觉出什么来,谁知道戚观澜也一动不动,漆黑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邢阳有点尴尬,摸摸鼻子后退了一步,顺手把他推到前边:“你先洗吧。我闭关刚刚结束,身上还不知道粘了多少东西。等你洗完我再洗。”
戚观澜转过头来,状似随意道:“不能一起洗么。”
邢阳搂着他的肩膀带着他一起看木桶:“阿澜,你仔细瞧瞧,不要再欺骗自己了——这木桶只能装下两个十年前的你。”
戚观澜顿了一下。青年比他矮了小半头,只要他一低眉就能看见他头上的发旋跟小半张脸。这人跟他不一样,做什么事儿都问心无愧,照得人心中污秽半点都不敢露。
他叹息一声,退了一步:“……那你在旁边等我,我冲洗一下,很快就好。”
邢阳点头道:“都可以啊。”
房间还是那个房间,人倒是少了几个。邢阳百般聊赖的坐在一旁。也不知道遇明怎么样了。要不要抽空去天道宗看看?……还有阿水,这么长时间都没见着人,实在是让人担心。
戚观澜将雪白中衣的袖子挽到了胳膊肘,露出半截白皙精致的小臂,忽然道:“我以为你会不自在。”
邢阳奇道:“什么不自在?”
少年解开腰带,露出结实白皙的胸膛,深凹的锁骨像是被一笔勾勒,漂亮的不可思议。他一头乌发撩在身后,背对着邢阳脱下裤子,弯腰的时候削瘦的肩胛骨凸出,笔直的长腿踩在地板上,小腿曲线优美流畅,修长圆润。他回头淡淡道:“修真者闭关的时候一般没有意识,你上次见我的时候我才十三岁,上上次见我八岁……两次睁眼闭眼,跟睡了一觉没有什么区别,再见面的时候不会有什么别的想法么?”
他转过身来,赤/身/裸/体走到邢阳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眉眼中罕见的带上了一缕侵略意味。
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青年的脸迷茫又无辜,像是只坐在那里的金毛犬,不管是谁走上来他都会给他一个温暖的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