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离她并不是很近,但是说话时吐出的热气尽数喷在了倪香的耳畔,她浑身一哆嗦,身体本能的出现反应,脖子连同耳朵根渐渐烧了起来。见她半响垂着眼睫不吭声,陆飞嘴角的弧度似笑非笑,他歪着头,用笃定的口气:“你没有接过吻。”倪香眼眶发力,瞪着他低声回了句:“关你什么事!”陆飞靠在椅子里笑的得意,“我只是好奇。”女孩因为羞恼脸蛋烫的泛红,她身侧男孩的目光始终追随着她,张扬地翘着嘴角,正如他们的年纪一般青春活力,荷尔蒙释放,光芒四射。而这一切,尽数被坐在主位上的封斯年收进眼底。“香香。”封斯年低沉的嗓音叫了她的小名,他今年三十多,既年轻又多金,说话的语气很和煦儒雅,他望着倪香缓缓笑,“张衡导演让我问一问你,要不要去参加他的婚礼?”倪香转过头看向他,一时没听明白,眼神迷茫:“嗯?婚礼?他邀请我?”她的大脑飞速地运转着,张衡不是喜欢男人吗?怎么就突然结婚了?还有,为什么要邀请她?“我去不太好吧?”虽然跟张衡一起合作过《稻草人》的电影,但他们毕竟很久没有见过面,她一个无名小卒,在圈中又没有朋友,不知道去了会不会很尴尬。封斯年似乎看出了她内心的担忧,“没关系,你做我的女伴,我带你一起。”张衡是帮助倪香在艺术界初露锋芒的第一任导演,算是她在出道前遇上的第一位贵人,封斯年话说到这一份上,她再拒绝好像有点不识抬举,更显得太白眼狼。“那我去,张导几号婚礼?我明天去准备结婚礼物。”“不用了,我已经为你准备好了。”封斯年轻描淡写地说。“那怎么行。”倪香脊背一僵,“还是我亲自来吧,这样比较有心意。”“你我之间不必太客气。”封斯年看向她,幽深的眸子又黑又沉,“再说了,他当初在拍戏的时候没欺负你,不必对他太好。”黄美兰立即警惕地看着封斯年,“欺负香香?”“不是啦妈妈,张导只是在拍戏时比较严格而已,私下还是很照顾我的。”怕黄美兰误会,倪香立即解释。“那就好。”黄美兰放心下来,“既然是贵人,那你一定要去,份子钱问你爸要。”“好。”倪大山点头,对封斯年客气地说:“还请封总多照顾照顾我家香香,她年纪小不懂事,我怕她在人多的地方吃亏。”“您放心,有我在不会让她出事的。”封斯年温和地说:“伯父您以后可以叫我斯年,不必太过生疏,香香与我私下不计较这些。”筷子掉在地板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封斯年向陆飞望过去,看到两人的互动,他微微眯了眯眼。倪香立即弯腰捡起筷子放在一边,从手边取了双新筷递给陆飞,“用这个吧。”身侧的人低着头,不动如山,倪香在桌下的脚撞了撞陆飞的鞋,“诶,想什么呢?”约莫过了五六秒钟,陆飞才迟缓地抬起眼皮看向她,他的双眸冷淡地像今晚的月光,黑眸定定望着她,面无表情。把筷子放在他碗筷旁边,倪香抿了抿嘴,觉得他今晚有些反常。——碍于封斯年的身份,黄美兰夫妇过于拘谨,这顿饭吃的不香。所幸他行程繁忙,还要赶航班去东京,在倪家并没有待太久。临走时倪香出来送他,以为这人上了车就走,谁料他往前走了两步又折返了回来。封斯年的腿很长,身材也丝毫不逊于职业模特,他在她身前站定,压下来的时候像一座大山,磁性的嗓音如晚风拂过耳廓,神色认真,“张衡在角逐后被认命今年电视舞蹈大赛的副导,比赛十月进行海选,你准备参加吗?”“之前了解过参赛要求。”倪香顿了顿,很快又说,“我一定会参加的,不会放弃这一次机会。”封斯年抬手轻轻拍了拍她头顶柔软的黑发,缓缓笑了,“没看错你。”他暧昧的触碰让倪香心里产生了些许的异样,她垂着眼睫,小小声说,“你别这样。”虽然他没有说破,但倪香也不傻。封斯年附身凑近了她,步步紧逼,“别怎么样?”她想后退,却被他伸手攥住手腕没让走,倪香被他的靠近吓了一跳,很怕身后突然冒出个黄美兰,修长的天鹅颈向后扬了扬,避免跟他距离太近,她将手腕扭了下,用了点蛮力挣开他。“我不想搞特权。”封斯年似乎对她的言论并没有过多意外,却装作不懂地问,“真不想假不想?”“真!”倪香盯着他,目光真诚且严肃。封斯年笑了,又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逗你呢,我只是通知你一声好好努力,张衡最烦走后门靠关系的演员,所以这一次比赛你要尽全力去努力,没有人会帮你。”不知道为什么,他短短的两句话,竟让倪香听得热血沸腾,似乎又回到当年艺考选拔的时候,每一个舞者在激烈的比赛中角逐,只为那一个艺术院校的录取名额。她郑重地点头,“放心,我会好好准备比赛的!”封斯年被她认真的模样再次逗笑,“别太绷着了,实在不行,你可以向我求助,张衡奈何不了什么。”倪香装傻听不懂他话中含义,“不行啊,张导发起火来能吓死头牛,我可不敢惹。”他的助理从身后匆匆走来,手中抓着一只手机,“封总,是顾小姐的电话。”倪香立即后退一步,笑脸盈盈,“女朋友来催了吧?时间不早了,封总慢走!”封斯年是个聪明人,她的小心思被看他穿,他凝了凝眉,不太喜欢她这样拐弯抹角,直言:“不是我女友,我也没有女友。”倪香突然觉得刚才那句话从她嘴里说出来简直就是傻逼加绿茶,她硬着头皮继续装傻,一边笑一边走过去狗腿似得替他打开后座的车门,弯腰跟他道别:“封总再见!”于是封斯年给出了张衡导演曾经评价过她的一个字:“怂。”他嗤笑一声,弯腰坐进车里,临走时丢下一句话,“从东京回来再联系你。”商务车扬长而去,倪香揉了揉笑僵的苹果肌,转身往回走,关铁门的时候余光扫见一个黑影,起初她没在意,给门挂锁的时候发现那黑影隐约像人,还微微动了动,她心脏霎时一紧,连带着浑身的肌肉都跳了一下,手中的铁锁下意识朝那黑影用力砸了过去。那一下力道绝对不轻,不知砸在了他身体哪个部位,陆飞低低地闷哼一声,对着她咬牙切齿:“嫌我命硬就直说!”陆飞的声音把她吓了一跳,立即走过去查看,“你没事吧?”陆飞用力甩开她的手,抬头看了她一眼,没吭声,倪香把他的动作没放在心上,心脏砰砰往胸腔上撞,以为真把他砸疼了,也着急了,“说话啊!到底有没有事,我刚手没控制住。”陆飞胡乱揉了揉头皮,他弯腰在地上摸索两下把锁捡了起来,倪香看他不像有什么大碍的样子,这才缓缓松了口气,“你一个人不出声在院子里做什么?”“看你们调.情。”陆飞目视着铁门,淡淡地陈述。倪香皱眉,有些惊讶这个词会从他口中说出来,她几乎是立刻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其实她自己也很迷茫,想为自己辩解两句,但又不知如何开口,干瘪瘪地吐出三个字,“不是的。”陆飞耸了耸肩,下巴微抬,“十月的电视舞蹈大赛,他能给你想要的?”这话很难听,传到倪香耳中就有了点侮辱人的意思,她心里的火气蹭的冒了上来,“不用他给,我自己会争取!”“呵。”陆飞轻笑了一声,他把手中的塞进她的怀中,转身往屋里走。倪香在原地愣了几秒,几个大步追了上去,“我跟他之间,不是你想的那样。”陆飞脚步一顿,他转过身凝望着她,清冷的月光之下,他的轮廓显得深刻漠然,他问:“我想成什么样,会给你造成苦恼吗?”他站在台阶上低头俯视着她,剃了头的他身上多了几分锐利和逼真,立在她面前,无形中的压迫感让倪香咬着唇,她安静了几秒,面前的人似乎等的不耐烦,冷啧一声身体动了动,见他要走,她立即说,“是我多想了。”这话陆飞没听明白,但他此刻心情不太好,也不想再问,“你以后会经常跟他见面?”不等她回答,陆飞又歪着头自顾自地说,“我在想什么呢,整个太阳宫都是他的,只手遮天。”他烦躁地凝了凝眉,甩下一句你开心就好,几个大步上了台阶消失在她视野中。……封斯年在赶往机场的路上,助理把从总部调来的资料拿给他看,“昌茂海洋集团的董事长陆景曜在一个多月前心肌梗死去世,陆宸宇改名陆飞,今年高中刚毕业。”封斯年打断他,“昌茂集团的债务陆家还请了没有?”“还没有,陆家的经济状况很糟糕,陆景曜与他妻子在去年六月就已经办理离婚手续,而陆景曜去世的原因,正是因为追债人的逼迫,导致突发心脏病去世。”封斯年靠在座椅上,抬手让他不必再说。没什么威胁的人,听着也无趣。——倪香晚上做了一个梦。鲜花,红地毯,鼓掌声。她站在舞台上被聚光灯包围着,主持人迈着袅袅婷婷的步伐走到她身边,宣布她的作品荣获最佳编舞奖,她成为了舞蹈节的新秀,万众瞩目。头顶灯光绕眼,上来为她颁奖的人是封斯年,他把奖杯交到她手中,另一只手反握住她的,男人他拥着她的腰,在她耳边说起了情话,说他喜欢自己,很早就想得到自己。眼瞧着他的轮廓在视线中越放越大就要落下一吻,她的耳畔突然传来一个桀骜不驯的嗓音——“接过吻吗?”目光定晴,封斯年的面孔不知何时变成了陆飞的模样,他张扬地翘着嘴角,在起哄声中,牢牢扣住自己的腰,俯首吻住了她的唇瓣。……倪香身体一抖,她猛地睁开眼从床上坐了起来。明媚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在洁白的床上,蝉鸣声刺耳。没有真实的触感,一切都是假的。手背擦掉额头上的密汗,心中的复杂情绪如藤蔓将她牢牢缠绕,说不上是失落还是虚惊一场,倪香缓和一下情绪,掀开被子跳下床。八点一刻,楼下客厅空着,黄美兰跟倪大山这个点已经去店里忙着采购食材了,倪香去厨房倒水喝,隐约听见倪超的卧室里传来‘咚’的一声。倪香放下水杯快步往他卧室走,只见倪超光着膀子从房间里冲了出来,手里攥着一张白色纸条。“姐!陆飞说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