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我只剩下跟她拼了的念头,她这么优秀了,凭什么还来打我,优秀就了不起吗,我过去优秀的时候也没有打她啊。
我忍不住骂她是垃圾。
等我想还手的时候,妹妹的师傅却握住了我的手,那时,我知道,我如果没有非常优秀,我是战胜不了我这个妹妹的。
我冷笑着告诉她,回国后再算这笔帐。
后来的日子,我更加疯狂地学习,所有的证我都去考,也让我考上了,拿到了,我成了学校里唯一的一个中国学生却名列第一,吓坏了那些金发碧眼的洋人。
我还没有毕业,已经有很多的机构来邀请我去他们那里上班了,每天收到的邀请涵让宿舍的所有人羡慕妒忌。
我捧着那些证书,归心似箭,拒绝了所有人的邀请,直到有一天我的导师问我,“你想去中国发展对吗?有没有属意哪个城市?”
我点头,应道,“海印市的银行。”
导师笑道,“好,我正收到他们的邀请,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国?”
听到我受了张楚家银行的邀请,我整个人处于很亢奋的状态,我就知道,张楚没有把我忘记,他,在我毕业的时候就来邀请我了。
我收拾了东西就回国。
时隔多年,再次踏在常青镇的地上,我倍感亲切,看到爸爸妈妈看到我呆愣的那一刻,我心里万分柔软,对不起爸爸妈妈,我回来了。
我很优秀地回来了。
当妈妈爸爸知道我在准备到银行上班的时候,眼眸里闪过的惊喜让我觉得值得。
我走的值得。
但是,后来我发现,时间是个很可怕的东西,爸爸妈妈对我欢迎却不如妹妹的点点滴滴,我坐在沙发上,听着妈妈说,“优优去了深圳这么久也没打个电话回来,真是的。”
爸爸一边喝茶一边说道,“她的主见多得很,这些年哪管得了她啊,你这个当妈的,平时也不跟她多聊一点,都大学了我们还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过去,妈妈不曾这样挂念着离家的妹妹。
过去,爸爸提到妹妹脸上就难看。
但是今天爸爸妈妈却把妹妹拴在裤腰上记挂着,这让我想起我打的几次电话,妈妈都说在给优优做好吃的。
心一瞬间往下坠,冰凉冰凉的。
我像个局外人,突然闯入了这个家里,格格不入。
这让我非常害怕。
但让我更害怕的是妹妹从深圳回来了,她看到我时,我也看到她了,这么多年她真的变了,变得漂亮了,那双眼睛不瞪人更好看了,我还听说阿姨想把于涛介绍给妹妹,于涛在小时候是我的好朋友。
如果问我,你最怕什么,我一定毫不犹豫地说:时间。
让我崩溃的事还在后头,张楚出现了,我在北门绕了那么久都没看到的男孩,他带着我妹妹回来,并且还亲了她。
长大的这种成人的亲吻,我比谁都懂,惊慌布满我的全身,我去扒张楚的车子被他拽了下来,我看到妹妹站在门口,似在嘲笑我。
那一刻,我的念头是,如果没有妹妹,那该多好。
于是我冲上去打她,掐她的脖子,想把她掐死。
我一直都知道妹妹不是任人打的主,果然她很快就反应过来,并且回手了,回得那样狠绝,那一刻我知道了,我跟她在今晚必须做个了断。
但爸爸来了。
妈妈也来了。
他们阻止了这场战争,妹妹指责我的话在我的耳边不停地余绕着,她跑了出去。
家里安静,安静得压抑,压抑得十分痛苦。
我瘫坐在地上,无声地望着门口,我不甘心,这么多年我那么努力,我只是想要张楚而已,可是他成了妹妹的人,我怎么甘心。
我觉得他肯定还在生我的气,才会跟妹妹在一起,然后来气我的,没错,他肯定就是这么想的。
于是我跟妈妈说,张楚不喜欢妹妹,只是想要用妹妹来气我。
妈妈吓了一跳,她特别害怕,特别害怕妹妹受伤一样,我看得心口发疼,直到妹妹回来了,家里再次吵起来。
我看到爸爸明显偏向妹妹,气得冲爸爸说,“你明明当妹妹是垃圾,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她明明就是垃圾啊,明明就是啊。”
妈妈崩溃的喊叫成了家里最恐怖的声音。
那一夜我觉得大家不如一起去死好了,就没那么多痛苦了。
时间渐渐流逝。
我离开家里,到外面去走动,在这个常青镇里走动,这个生我育我的地方,我走到小学里,看到常青树,这是妹妹最喜欢的树。
我见到我的班主任。
她眼角的皱纹很明显,也很明显地说明她老了。
我扶着她在篮球场上坐了下来,她笑着跟我说,“人生真的多事啊,时间也是残酷的,但是你们在行走的,终究会越来越接近幸福。”
我问她,“老师,你知道幸福是什么吗?”
她愣了一下笑道,“幸福就是你心中有爱,宽怀所爱之人,并让你身边的人感受到幸福,你才是最大的赢家。”
那一刻,我知道我为什么失败了。
告别了老师之后,我借了辆单车,骑到我跟张楚跟妹妹曾经去的那个海边,这么多年了,海还是那片海,人却不再是那个单纯的人儿了,我想我这辈子最幸福的时刻是什么时候,那就是爸爸妈妈爱我,我爱他们的时候,脑海里还有一副画面,就是这个海边,我第一次见到妹妹笑。
那时我也是感到挺幸福的。
回来了,我想爸爸妈妈应该是很欢喜的,可是我却带了痛苦回来,想想这么多年,我写给张楚的信,他一封都没回,这就说明了,其实他在那场欺骗里对我已经完全失望了,尤其是妹妹的指责。
这个时候想起来一样难受,我不想承认那是我的错,但它确实是因我而起的,我不在的时候,妹妹是不是替我弥补了我的过错?
我的头发是烫卷的,不像妹妹,她是天然卷,卷得那样自然好看,13年了,该变了,该放弃了。
也该去找属于我自己的幸福,而不是在张楚这棵树上吊死。
我剪短了头发,就当作是一次新的出发,为我自己活着,我退了那封邀请函,联系了去西藏的火车。
那时我在法国最常听到的一个美丽的地方,他们说,那里有一条叫天堂之路的。
我想去走走。
13年,我第一次跟妹妹道歉,她很戒备地看着我,直到我说完,她眼角的泪水掉下来,那一刻其实我很想抱抱她。
我从来没抱过我这个妹妹。
我想起她被爸爸皮鞭抽打的时候,那双空洞的眼,可是她到今天却还呆在这个家里,我想她是爱爸爸妈妈的。
即使爸爸过去那么讨厌她。
她终究利用时间找回了亲情。
而我则被时间利用失去了亲情。
我没有等爸爸妈妈起床,天没亮我就走了,我不想让他们送我,我也无法面对他们。
我想一个人走走,天涯海角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