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慕林应着声,又问她:“娘,你知道附近哪里有粘土吗?或者是能烧砖瓦的土也行。”“你问这个做什么?”文氏想了想,“谢家角那边,当初为了给所有族人建新房,是特地修了一个大砖窑的,却不知道眼下还能不能用。如此说来,我也要去宗房问一声才行。倘若修老宅用的砖瓦,族里都能供应上,我们也就不必再到外头去采买了。”只要有烧砖的粘土就行,倒也不是非得用现成的砖瓦。谢慕林想起书房空间里,老爸各种旧资料论文中的几种土法水泥配方,脸上露出了一个微笑:“那石膏呢?石灰呢?你知道哪儿有卖的吗?”第273章 水泥次日,天放晴了,虽然还是个多云天气,但好歹偶尔有阳光,连风都清爽了许多。谢慕林站在自家老宅东北角的废弃院子里,盯着面前地面上刚刚让人收集起来的几种水泥配料,心里嘀咕着几个老爸资料里提过的土法水泥配方。当初她老爸还在建筑学院里做讲师时,为了评职称,写过不少大小论文,还为了准备教案,收集了一些资料,其中就有关于乡村地区在过去物资贫乏时期,如何解决种种建筑材料的内容。她老爸收集了好几个地方的土法水泥配方,连具体配比都有。但考虑到地区不同,原材料也不一样,还有可能需要用上她没条件使用的技术,好些配方都没法派上用场了。比如陕西地区的烧黄土代水泥配方,用的是黄土、消石灰和石膏,还得放地窑中经过700度的高温煅烧。且不说她能不能找到能达标的窑吧,光是那黄土,就很麻烦了。陕西那边的黄土,跟江南太湖周边地区的黄土,能是一回事儿吗?这个配方恐怕只能废了。除非哪天她去了陕西,那还能用一用。又比如石灰石、粘土磨成粉,煅烧过后再与炼铁后剩下的矿渣一同磨细,就是水泥了。这个配方比上一个更容易实现些,前提是她得找到炼铁后剩的矿渣,那得附近有个铁矿或是炼铁作坊才行。然而并没有。她只知道前湾村里有个铁匠铺,估计也就是打打农具、菜刀之类的东西,哪里需要正经炼铁矿石?那铁匠要采买原材料,买回来的也是炼好的生铁块。倒是有几种农家自制水泥的配方,相对更有实用性。石灰炉渣水泥,用的是煤烧完后的残渣炉灰,生石灰,以及少许的石膏。这个配方的原料相对比较容易取得。谢慕林让人找前湾村的铁匠铺问一声,想找到煤渣不难。谢家角那边的砖窑,目前由谢氏族中几家比较贫困的族人掌管,时不时都有砖瓦出产,据说大部分时候用的燃料是柴火,但烧某些高价砖时也会用用石炭。石炭就是煤,这意味着砖窑里也同样有大量的煤渣。砖瓦粉水泥,就是把上面那个配方里的煤渣炉灰换成碎粘土砖块。能用来烧陶的粘土最好。谢慕林不知道上哪儿找陶土去,但砖块还不容易吗?上族里砖窑一拉,要多少有多少,更何况这要的还不是现成的砖,而是碎砖块,更省钱省事了。还有一种矾土水泥,用的是瓷器碎片,又或是瓷土,那成本就高了,暂时不用考虑。等哪天她找到出产瓷土的地方再说吧。这三种水泥配方,制出来的水泥,抗水性都不错,就是不耐低温,凝固速度慢,需要加强养护。但这对谢慕林来说,算是问题吗?现在这个年代,能有水泥用就很不错了!她让下人收集了些煤渣炉灰、碎砖块、石膏和石灰石,打算先让人做个试验看看,哪种配方更方便好用,就用哪一种,又或是每种都用一用,过几个月再看效果。她现在所在的这个院子,位于老宅东北角。从前老太爷谢泽湖未发家时,这里曾经用来开过家庭纺织小作坊。当时为了方便族里的女眷前来做活,还开过一个小侧门。等谢老太爷发了家,这小作坊就扩大外迁了,又变成了谢老太爷跟手下人议事的书房院子。小侧门修成了大侧门,谢老太爷不想经过前院大门往外走时,就会从侧门出去。如今,这个侧门还能用,只是门板腐朽了不少,下半端还短了一截。当年闹水涝时,山上也有泥水往下流,漫了不少进院中,把好好的地面都泡成了烂泥地。好在这院子墙壁高又厚,墙根底下还有石板墙基,只有一个前门与老宅其他地方相通,门前还修了石阶,当年的泥水才没漫到主院那边去。现在这个院子的地面仍旧是一片泥地,下雨之后还有些被泡软了。先前谢慕林让人修整房子时,让人寻些破石板旧砖块来,放在院子地面上,方便行走。如今倒是可以趁着太阳出来了,让泥地的水份蒸发掉。泥地一干,再往上铺水泥,那就好办了。这个院子有方便运输原材料的侧门,离厨房院子的水井也近,还有高墙阻挡气味,通风效果挺好,地方宽敞,可以接受大面积阳光曝晒……用来做试验,就算失败了,也没什么损失。但要是成功了……谢慕林想想那情形,心里还挺美的。要是能把文氏定下的修整老宅支出再往下砍一截,她将来在家庭财政方面的话语权,自然就更大了。马路遥叫几个有力气的男仆把晒干的碎砖块砸碎磨细,回头问谢慕林:“二姑娘,您看这砖块碎成这样,能用了么?”谢慕林瞧了瞧:“差不多了,一会儿磨细成粉就行。”马路遥应着声,又问:“那石膏都照姑娘吩咐的,叫人制成了熟石膏,也是要磨细成粉么?”谢慕林点头,正要嘱咐下一步工序,就听得翠蕉在院门口叫自己。她转头过去问是怎么回事,翠蕉却开始挤眉弄眼地,似乎在暗示自己过去说话。她心中纳闷,交代马路遥他们接下来要做些什么,便一步步踩着破石板走到了院门口的台阶上:“出什么事儿了?”翠蕉在她耳边小声说:“杜大夫来了。太太请了她到后楼坐下,茶才刚奉上来,老太太就开始骂人,骂太太和少爷姑娘们!”谢慕林“啧”了一声,这老太婆什么时候才能消停?竟然又开始作妖了!不过杜名医来了,文氏居然没派人来告诉她,独自把人领到谢老太太跟前去了,挨骂都没个人分担,到底是怎么想的?谢慕林低头看了看自己,家常打扮,也不算失礼,就是裙脚和鞋面有点脏,不好叫外人看见。她想了想,索性穿过正院回了梅庐,换了一身干净衣裳,再把略有些散乱的头发抿一抿,方才去了后楼。后楼里,谢老太太已经把文氏骂过一轮了,正对着杜逢春说她儿媳妇和孙子孙女如何不孝,她病得七死八活也不肯在近前侍疾,也不让她好好吃饭,整天只许她吃稀得可以照见人的粥水,还对她指桑骂槐的,恨不得把她气死……杜逢春老神在在地听着她骂,手里一刻不闲地替她把脉,另一只手还捻着胡须,沉默着什么话都不说。谢慕林走进门,向谢老太太与杜逢春分别行了个礼:“给老太太请安。杜老爷子安好。”谢老太太骂得正爽呢,冷不防被她这一句话打断,转头见是最难缠的谢慕林来了,顿时被口水呛住了,连连咳嗽起来。第274章 名医谢老太太咳得厉害,原本还红着眼圈默默流泪的文氏与满面窘迫立在一旁听候吩咐的珍珠立刻就围上前去,一个替谢老太太轻轻拍背,另一个去桌边倒水。文氏把水送到谢老太太嘴边之前,还特地拿手背试过温度,确保水不会烫着对方,才将杯子递过去。她孝顺了谢老太太这些年,哪怕心里有再多的委屈,有些习惯也早就无法改变了。谢老太太好不容易喘过去,喝了水,觉得嗓子没那么痒了,方才松了口气。只是她人双眼泪花闪烁,头发凌乱,模样颇为狼狈。她想起是谢慕林进屋,才害得自己呛着的,便忍不住瞪了谢慕林一眼,没好气地骂道:“死丫头,好好的冒出来吓什么人?!害得我咳了半天,都快咳死了!你是巴不得我早点儿归西,你就可以回头抱人家的大腿了吧?!”谢慕林没有吭声。她头一次见杜逢春,也不知道对方性情脾气。和气亲切如大伯娘杜氏,不也还让丫头找珍珠与何婆子她们打听过情况,才敢确信她的话是真的吗?在杜名医这种见惯世面的老人家面前,不能太耍小聪明了,也不能表现得太张扬。她就装一回小白花又怎样?反正谢老太太是真的恶形恶状,就让后者的恶毒长辈形象在亲友圈子中更加稳固,不好吗?于是谢慕林装起了柔弱无辜、楚楚可怜的小白花,与母亲文氏站在一起,低头默默承受着谢老太太的咒骂。谢老太太见状,只觉得见了鬼,却以为这是因为有外人在场,谢慕林顾虑自己的好名声,所以不敢对长辈无礼了。她心下一乐,越发得了意:“怎么不说话了?难不成我说的有错?我前世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哟!竟然会有你们这样不孝的媳妇和孙子孙女!当初我就不该让儿子听二房的,娶回个搅家精来,害得我命都短两年!”文氏的眼泪顿时又往外冒了。一直沉默许久的杜逢春名医掀起了眼皮子,凉凉说了句:“谢三娘子不必担心,我看你说话中气十足,还有力气骂小辈,哪里象是病得重了快要死的模样?说不得千年万年都能活呢!”在场众人齐齐一怔,谢慕林头一个反应过来,忙咬紧了下唇,忍住没笑出声。能活千年万年的,那不是王八吗?谢老太太没听明白呢,懵然问了句:“你说啥?”杜逢春没有回答,却掉起了书包。他的书包比先前平望镇那位大夫掉得长,还掉得十分详细。引申完好几本医书的内容后,他又转而说起了谢老太太这病的起因,什么思虑过重啦,什么惊惧难安啦,什么寝食不调啦,还有风寒、淋雨、旅途劳累,又有气大伤肝,血不归经……总之,把谢老太太南下路上受的罪,大体上都说出来了。谢慕林来得晚,也不知道之前珍珠与何婆子是否提过谢老太太这一路上的经历,所以杜逢春才能总结出这番话来。但看珍珠与何婆子那副惊讶又敬佩的表情,想来杜逢春是很有些真本事的。她也曾听说过,有些厉害的中医光靠望、闻、问、切,就能把病人发病的经过说个明白。她以前是没见识过,但现在估计是真见识到实例了。杜逢春分析了谢老太太的病情,刚开始只是小疾,但后来遇到种种原因,发生了异变,才会恶化到前些天的程度。不过他来自平望镇的那半个弟子开的方子不错,算是把谢老太太的病根去了大半,再加上她安顿下来了,饮食睡眠都恢复了正常,所以病情才会大有好转。他对谢老太太道:“我再开一张方子,谢三娘子记得每日早晚都要各吃一剂,不可偷懒,饮食也要尽可能清淡,绝不能食大鱼大肉。所谓鱼生火,肉生痰,鱼肉对你目前的病情不利,再嘴馋也要忍住了,倒是新鲜的当季瓜菜可以用一些,也别胡乱进补。等咳症去了,我再给你调方子,到时候可以略微进些肉食,但也不能多吃,不能乱吃。“谢三娘子,你别以为你这病不咳就好了,这回你伤了元气,恐会有后患,将来换季时,一不小心,随时都会再发病的。再者,你这人心性也太暴躁了些,怎的动不动就发怒呢?先前的大夫应该提醒过你,要尽量心平气和吧?你以为眼下病情有所好转,发发脾气也不要紧么?当心发怒多了,某一日积重难返,你便是想后悔也来不及了!”谢老太太听得有些懵,她还以为自己的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呢,若不是谢慕林坚持,她都不想见杜逢春,万万没想到后者会说出这番话来。难不成她的病情还很重?她有些不太相信,怀疑杜逢春是故意吓唬她的,把她的病说得重一些,回头她病好了,就更显得他手段了得,医术高明,其实根本没她说得那么严重!她冷笑了一声:“你吓唬谁呢?我自己的身体如何,我还不清楚么?我的病分明就快好了!你别想在这里危言耸听!”杜逢春笑笑:“好良言难劝该死鬼,三娘子爱信不信吧。”他施施然站起身,似乎打算连药方也不开,直接就要走人了。他是湖阴名医,又是谢家宗房的姻亲,用不着太给谢老太太面子。文氏原本还在默默抹泪的,闻言忙不迭上前赔不是:“杜老爷子,我们老太太只是病得糊涂了,并没有别的意思,您别跟她计较……”谢老太太愤怒地打断了她的话:“谁病糊涂了?!我看是你恨不得我老糊涂吧?谁家儿媳象你这么恶毒不孝?!”文氏鼻子一酸,眼泪又忍不住掉下来了。谢慕林皱皱眉,瞥了谢老太太一眼,但仍旧是没吭声。或许文氏多叫谢老太太欺负几次,就能放聪明一点了。没想到这时候是杜逢春发话了:“谢三娘子,你还说自己没有糊涂?若是心思还清明,又怎会认错人呢?这位谢三太太并不是你儿媳妇吧?我记得你们谢家族谱上记得分明,她是二房的儿媳妇,是你侄媳妇吧?你的儿媳妇,不是还在金陵城么?听说是高门大户里的贵家小姐呢,跟皇后娘娘还有亲!”谢老太太的脸一下黑了。第275章 劝诫杜逢春好象没看见谢老太太的脸色似的,又或者看见了也视若无睹。他自顾自地叹息着摇摇头:“谢三娘子,多年不见,没想到你的性情变得这么厉害,我都快要认不出你了。你回来后的事迹,我也听说过些。但凡是真心疼爱自家晚辈的长者,还真做不出你这样的事来。“我也是做祖父的人了,心里只有盼着孙子孙女们好的,绝不会故意妨碍他们的前程,甚至是毁了他们的名声。我是不明白你在想什么,但看在谢三爷的面上,我还是要劝你一句……”他盯着谢老太太的脸,正色道:“做人要惜福。你本是有大福气的人,即使早年有些坎坷,如今却有孝顺的儿子媳妇,儿孙满堂。可别闹得孙辈都寒了心,到头来,连个承欢膝下的人都没有,那你这辈子又有什么意思?”谢老太太被他“早年有些坎坷”这几个字戳中了痛处,啐了他一口:“老匹夫少在那里咒人了!我儿子孝顺着呢,我还怕没人承欢膝下?你倒是有几个儿子孙子,可个个都只能窝在县里做大夫,中九流里混着,上不了台面,还有脸笑话我?!”杜逢春也不生气,笑笑说:“是啊,你儿子孝顺,可他如今在哪儿呢?”谢老太太怔了一怔。杜逢春摊开手:“看,我叫唤一声,儿子孙子就都在眼前听候吩咐了。我身体但有不适,自有儿孙们替我诊治,为我侍疾。可你呢?你倒是把儿子叫来呀?在你病床前侍候尽孝的,又是什么人?”谢璞早就赴外任去了,在谢老太太病床前服侍的,除了丫头婆子,就是她嘴里不孝的文氏与孙子孙女们。谢老太太听明白了杜逢春的言下之意,气得满脸涨红,双眼瞪得跟铜铃似的,仿佛恨不得往他身上戳几记眼刀。杜逢春淡定微笑着:“瞧,三娘子这气性就是大。早就嘱咐过你,要尽可能心平气和的,你还是动不动就要生气。我看哪,你分明就是仗着病情有了起色,觉得自个儿一时半会儿死不了,就不把大夫的话放在心上了。可你这样不知轻重地糟蹋自个儿的身体,万一哪天真的一口气上不来,吐血死了,难道不觉得冤么?”谢老太太气得笑了:“好你个杜逢春,亏你还是名医,竟然对病人如此无礼。你这是生怕我不早死,才故意咒我的吧?!真不知道外头的人知道了你这等恶行,还会不会继续捧你的臭脚了!什么狗屁名医?我呸!”杜逢春淡淡一笑:“我的名声,湖州府上下皆知,倒也不用倚仗谢三娘子的好话。你要跟别人说我的坏话,只管说去。我倒想知道,有几个人会信你?”他潇洒地出了外间,提笔刷刷几行字,留下了一份药方,只说随病人爱吃不吃,便扔了笔走人。谢老太太在后头破口大骂,扬言绝不会吃他开的药。杜逢春也不在意,自行提了药箱往外走。文氏慌忙追了出去,要送他出门上船,又向杜逢春赔不是。杜逢春说话直言不讳的风格,一向都很有名的,未曾妨碍他的医术闻名湖阴县上下,备受尊崇。杜家世代根植于湖阴县,并不向外发展,连湖州城的病人都很少接,名声也不曾凌驾于湖州府所有顶尖名医之上。所以,一般愿意上门来求医的富贵病人,都会打听清楚杜名医的脾气,能接受就来,不能接受就去找别人。况且,杜逢春也不是真的没有眼色,从来不曾真正得罪过什么不能得罪的人。文氏在湖阴县长大,从小没少请杜逢春父子上门诊治,早就熟悉他的性情了,反倒觉得他言行正常,是谢老太太说话失礼在先。她再三向杜逢春赔礼,真心地代替谢老太太向他道歉。杜逢春这样的地位名望,刚从湖州城回来,风尘仆仆的,就愿意主动上门给谢老太太出诊,完全是看在亲戚份上。谢老太太的言行实在是太过分。杜逢春见她这样,忍不住叹息了:“你这孩子,从小儿脾气就太软和了。若是遇上个明事理的婆婆,象是你们家二老太太,又或是我们谢亲家太太那样的,性子软和些也没什么,还能更得长辈怜惜。无奈你这孩子运气差些,摊上谢三娘子这样的刁钻长辈,这么多年,也不知道受了多少闲气。难为你仍是孝心不变,实在是难得。”文氏微微红了脸,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您言重了,我……我其实还有许多不足之处。况且我们老太太只是病得糊涂了,方才脾气不好的。她……她从前对我还有教养之恩呢……”杜逢春摇了摇头:“你跟谢玉和夫妻两个,虽然孝顺,却也是糊涂人。若不是你们把谢三娘子惯坏了,她顶多也就是象当初还住在这里时一样,平日里装出和善贤淑的模样来,只偶尔为了面子耍些小心思,闹闹小脾气,无伤大雅。但你们既然已经把人宠坏了,就该好生劝诫她,别让她总是做蠢事,连累了儿孙不说,一家子也不得安宁,这日子还过不过了?”文氏闻言羞愧不已。这样的话,其实已经有不止一位长辈对她说过了。杜逢春又道:“你是个软和性子,谢玉和不在跟前,我估计你也没胆子去驳回谢三娘子的话。只是,你不是一个人,你是个母亲,膝下有儿有女。所谓为母则强,哪怕是为了孩子,你也该争气一些,放聪明点儿,别总是做谢三娘子的应声虫了。”后楼底层的房间中,何婆子已经急不可耐地拿了药方出门,预备叫上一个男仆随行,就要进县城抓药去了。珍珠一脸的麻木,机械地服侍谢老太太脱去外衣,重新在床上躺下。谢老太太根本还不想睡,她也好象没看到似的,自顾自地给前者脱鞋、卸首饰、解头发。谢老太太瞪了珍珠一眼:“去给我盛碗粥来!午饭才吃了半碗粥,这会子早饿了,你就不能放机灵点儿?!”珍珠手上动作一顿,低头束手,退了出去。谢老太太又转头瞪向谢慕林,见她不慌不忙地整理着袖子,好象根本不为自己方才骂她的话而发愁似的,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我方才骂了你半天,你没听见么?那杜逢春嘴巴如此毒,但凡他往县里说一句,你的名声就别想要了!”谢慕林一哂:“我有什么好怕的?方才我也没做错什么呀?倒是老太太您,骂了杜老爷子不少话。您说,这会子在杜老爷子心里,是您坏些,还是我坏些呢?”谢老太太顿时噎住了。谢慕林还叹道:“本来我还担心杜老爷子会听信老太太您的话,所以特地想在他面前装个乖的。没想到老太太您这么疼我,竟然主动做了恶人,把人得罪了。现在,我估计在杜老爷子心里,我就善良纯洁得象那白莲花一样,是饱受恶毒长辈摧残折磨的小可怜呢。他不但不会误会我,说不定还会在外人面前说我的好话。老太太,我真是太感谢您了!”谢老太太呛住了,顿时再次咳嗽得惊天动地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