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 犬子从芦苇湖回来,带回数尾鱼。他刚回到家,便见阿荷在院中和他母亲交谈着什么。
“犬子, 二郎让你送鱼到庄家,往后每日都送。”
刘母见犬子回来,将这件好事告诉犬子。
“今天要宴请客人,有捕着大鱼吗?”
阿荷过来探看犬子的竹筐,见得竹筐中躺着三尾大鱼和一些杂鱼。
“真能干!你随我过去。”
“哦。”
犬子背起竹筐, 跟随阿荷前往庄家院子。
还未靠近庄家院子, 犬子便就听到一种陌生的声响,悠扬悦耳, 很美妙, 他四处张望,看到庄扬正在山茶树后调试乐器的身影。犬子绕过山茶树看看庄扬,但自己一身鱼腥味不说,此时也还有要事。
庄扬并未留意犬子到来,他抚弦弹奏,醉心于琴声。
犬子跟随阿荷,来到水井旁,将鱼倒入一个大木盆中。
“阿荷,这人是?”
听得身后一个响亮的声音,犬子回头一看, 见到了庄家大郎。这人个头很高, 眼鼻和庄扬又几分相似, 但不像庄扬那样秀美,方脸浓眉,样貌看着有些严厉。
庄秉远远便认出犬子身上的衣服,是庄扬的旧衣物。
“大郎,这是住在西岸的刘家孩子,唤阿弘。他会捕鱼,跟他买些鱼来。”
犬子行礼,他呆呆看着庄秉,心里想庄扬长大后会是这样严肃吗?
庄秉上前瞧瞧鱼,见鱼肥美且新鲜,很满意。
“都是自己捕的鱼?”
“是。”
“别看他小,捕鱼打猎种田,什么都懂,就连弓……”
阿荷喋喋不休,庄秉打断她话语,问犬子:
“你几岁了?”
“十三。”
看着犬子,庄秉不禁想到当年抵达竹里的自己,也是个小男孩。这般小,便要养家糊口,实属不易。
犬子默默背回竹筐,他朝山茶树那儿看了一眼,这个小动作被庄秉察觉。
“阿荷,多算些钱予他。”
“二郎吩咐了。”
阿荷掏出钱袋,倒出几个子,数了数,放在犬子掌上。犬子接下,对庄秉行下礼。犬子没有逗留,抬步要离开,突然看到庄兰从屋内跑出,她瞅见犬子,欢喜叫着:“阿弘兄,你来了!”
“嗯,过来送鱼。”
犬子将铜钱揣入怀,心满意足。
“兄长在弹琴,你要听吗?”
庄扬的琴声始终没停止过,轻柔悠长,像风轻拂耳朵。
犬子痴痴看向山茶树后的庄扬,他愣了愣,摇摇头,跟庄兰说:“要喂猪。”
其实猪早喂了,不知为何,看着山茶树后优雅弹琴的庄扬,犬子第一次感到自愧形秽,他拉拉篮筐绳子,快步离开庄家院中。
庄秉目送犬子的身影离去,问庄兰:“阿兰,你认识他?”
在竹里,庄兰的玩伴只有阿离和阿平,未见过她对一个别人家的孩子这般亲昵。
“认识啊,大兄好笨,他是阿弘兄,就住在我们家对面呀。”
“阿弘兄可厉害了,他还教我和阿平,还有阿离弓箭,他站在这里,可以射到挂在那边树上的靶子,他还带我们去……”
庄兰是话唠,她和庄秉讲述他们和犬子的友谊。庄秉很快知道犬子的情况,他和母亲被亲戚赶出家门,来竹里居住,父亲早亡。这孩子会捕鱼会打猎会种田,而且箭术过人,以致阿扬请他到家中教阿平弓射,也难怪他身上穿着阿扬的旧衣服。不幸的遭遇下,使得这孩子寡言,并非是木讷。这孩子品貌很好,会是阿平和阿兰的好玩伴。
庄秉携带新妇回到竹里的第二日,便就举办酒宴,宴请临邛的朋友。庄秉十三岁时,就跟随舅父经商,早年跟舅父在临邛贩羊,结识数位友人。他在临邛的交游,有贵有贫,一视同仁。
接到邀请,午时第一位前来庄宅的客人,打扮相当引人注目。这是位三十来岁的高大男子,骑匹骏马,身上背负弓箭,衣物陈旧,看着有些落魄。
男子在庄家院门前跃下马,他将马缰交到仆人手里,径自走入院中。他到井边探看数位仆人在杀鸡宰羊,他戳戳手,咧嘴笑着,露出一口不整齐的牙。
“逃了逃了,快抓住它。”
竹笋从阿易双脚间逃跑,阿荷拿着一个竹筐,气喘吁吁追在后头,气恼地叫着。竹笋逃出堵截,撒着短腿,哼哼叫着,它如果会唱歌,此时必然是要唱一曲自由歌。它欢脱奔跑着,直到四腿突然离开地面,整只被人拎起,它气愤地抓绕一只大手,瞪着小眼睛。
“我听人说竹里有貘,不想这都跑家宅来了。”
“段游缴你来了。这貘崽家养,不是野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