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记得,你生下来就是为了成为顾家最出色的管家,这是你的责任和义务,也将是你这辈子唯一的工作。”这是时遇那个总是绷着一张脸从来不知道温情为何物的父亲甩着鞭子对时遇重复得最多次的一番话。
从小时遇就知道,自己是母亲生出来报恩的,作为一件报恩的工具,将会在他满了十八岁以后送到那座属于顾家的大宅里去,兢兢业业的做着管家工作,一直到到他老得干不动,然后静静的等候死亡。他的生命从来都不属于父母,也不属于他自己,只属于顾家,是就算死也要死在那里的一份子。做主人的想要他结婚他就得结婚,想要他除了管家以外执行暖床的义务,他也得心甘情愿把自己从里到外洗干净给送上床。只要他的主人开口,他别无选择。
这是个多么可怕的命运,他很不甘心,却像只被粘在蜘蛛网上的小飞虫一样无法挣脱,到最后无力挣脱。因为被选中做的是一个大家族的管家,父亲请来了家庭教师教授他的功课,让他上的是那种全封闭的学校,给予他最好的教育,教他礼仪,教他如何成为一个最出色的家庭管家。
他需要学的东西太多了,在同学们眼中,他多才多艺,容貌俊美家世又好,简直是人人羡慕的对象,是女孩子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可只有他还有他的兄妹知道这背后有多少的苦,多少的血和泪。他实在是痛恨自己接受到的教育,因为接触到正常人的生活,他才会觉得是那样痛苦。倘若从一开始他的父亲就什么也不让他接触,只灌输他奴性,他或许会顺从的接受,而不用陷入这痛苦的挣扎之中。可是有太多的人能够为那个男人谋来这样奴性刻到骨子里的管家,这样的礼物即使调教得再好也只能为他的父亲吸引那个男人短暂的目光,-为了那份特别,那个疯子把他当成了最好的那份原材料。
因为是第二个儿子,所以不需要在意传宗接代的问题,而比自己小了一岁的妹妹原本是准备用来给那个人或者是那人的孩子当成情人的存在,不过那人拒绝了,因为他并不恋童,他的儿子也不需要这么一个大年纪的新娘。妹妹因此有了和正常人一样的生活,只要她愿意,她能和别的姑娘一样正常的结婚生子,和心爱的人在一起,而父母会给她准备一份丰厚的嫁妆。而这个主意的失败让父亲把所有的精力全部放在了对他的培养上,他已经失去了一个能用来讨得恩宠的女儿,他就更加需要一个无可挑剔的管家儿子。作为他报恩的礼物,虔诚的被送给那个他奉为神明的男人。
这或许不是这个男人的错,他只是过于疯狂了,疯狂的能够轻易把自己的孩子当成一件礼物,疯子是不值得被怪罪的,因为他们也不需要原谅。他挨着父亲的鞭子,咬着牙,忍受着那种皮开肉绽的痛感,双眼却是漠然,这能够怪谁呢,或许该怪那个答应了这种荒谬报恩方式的男人,也怪那个把自己生下的女人。那是个温顺得到了极点的女人,像柔弱的紫藤一样全心全意的依赖着她的丈夫,男人强壮的身躯,精壮的胸膛是她唯一的依仗,她是那样的柔顺听话,因为对丈夫的爱,而完全可以无视子女受到的痛苦。
一个疯子一样的男人,还有紫藤一样的女人,他们就是他的亲生父母,他不想要,却也逃不脱。
不是没有想过逃跑的,也不是没有想过要寻死,可是所有的结局都会是失败,换来的只有生不如死。他的父亲真的是个聪明又可怕的男人,他足够的强大,不仅懂得管理一个家族,懂得让一个本是骄傲蛮横的女人变成全心全意的依附紫藤,更懂得如何让他痛彻心骨,却不在这身体上留下痕迹。他是献给那个男人的礼物,一个完美的管家,也有可能成为玩物,他的身体不属于自己也不属于他的父亲,他只属于被当成神一样敬仰的那个男人,他的疯子父亲不敢在上面留下一丁点损坏。
这是多么美妙的一件事,他想自己终于找到最好的一种报复那个疯子的方式,他开始自残,用向同学借来的打火机和烟,在自己的身体上面留下一个个丑陋的疤痕。是的,很丑,也很痛。可是他却觉得愉悦,像那些瘾君子终于吸到白粉一样过瘾,那种飘飘欲仙的感觉真的很好,他简直戒不掉。他如愿看到了那个被他称作父亲的男人惊怒的表情,而那个柔弱的女人在一旁嘤嘤地哭泣。
他知道这愤怒里饱含痛心,并不是为了他伤害自己,而是痛心那毁坏的完美肌肤。多么痛快,他让那个男人也能露出这样的表情,很快,那根因为他的顺从许久不再动用的长鞭又开始挥舞出破空的响声。鞭子打在背上是极致的痛,他觉得自己背后该是血肉模糊,但其实并没有,他终于痛得昏死过去,却很快又被冰水泼醒来承受这酷刑。要死就这么死了就好了,再度失去意识的时候他脑海里飘过这么一个念头。从头至尾,他一直倔强的扬着头,死死的咬住唇,不肯认错,他有什么错呢,他不过只是伤害自己。这是他仅剩的娱乐方式了,难道一个人用一种不消耗金钱的方式娱乐自己也不可以吗,他不承认,因为他根本就没错。
但很快,他知道自己错了。他实在是小瞧了他的父亲,忘记了他是个疯子,还是个聪明至极的疯子。他能够让一个骄纵的女人变成条没骨头的狗,又怎么能看不穿他的小儿子玩的小把戏。他有的是法子,让这个不听话的小儿子乖乖向他认错,让他自己生生的折断那根傲骨。是的,傲骨。多么讽刺一个词,却出现在他这个最该没有傲气的人身上,因为难以驯服,才是最好的材料,才有资格被作为报恩的礼物,如献祭般被送到那座隐在大山里的大宅去。
他的父亲把鞭子扔进了火炉里,在他发着高烧的时候找来医生为他看病,让那些人想着法子治愈他身上的伤疤。他没有像自己以为的那样死去,就如同医生所说的,他的求生**很强烈,他怨恨这样的生活,却也舍不得死去,黑暗永远是他最害怕的东西,他想要活着,而不是永远的沉睡不醒。
医生做的降温处理实在很及时,他也没能如愿烧成个什么不懂的傻子。他以为他将迎来更残酷的惩罚,但生活却好像是大变样,他那个疯子一样的父亲似乎变成了一个正常人,而母亲也表现出极大的欢喜,用喜极而泣的眼泪庆祝着他的醒来。父亲甚至不再对自己强调那自他出生就重复了无数遍的话,他以为自己的抵抗成功了,但他还是不敢相信这成功来得是这般轻易。为了试探,他甚至收下了一个女同学的情书,答应和她交往。他的父亲冷眼看着,对此无动于衷。
然而就在他即将放松警惕的时候他终于迎来了自己迟到的惩罚。无论他犯了什么过错,都由他的兄长代替他接受双倍的惩罚,而他受着娇宠长大的妹妹,差点没因为父亲的一巴掌而毁掉她的耳朵,她虽然没有失聪却也留下了难以忍受的后遗症。他的父亲这样对他们说,这一切源自于你们的弟弟(兄长)的不听话,原先他一个人承担了太多的责任,你们也应该学着为他分担。
然后能怎么样呢,他那个懦弱的兄长和他漂亮的妹妹先后来找了他。那个总是眼神忧郁的青年眼里是沉痛,是躲闪,也是恳求,作为一个兄长,他实在是太过于懦弱。他没有弟弟那样强大的承受能力,他畏惧疼痛还有责任。所以他跪在自己的弟弟面前,流着男子汉最宝贵的泪水,求着他的弟弟向父亲低头,让他不要再承受这般的苦楚。
她的妹妹也来找他了,穿着一身洁白的连衣裙,美好的像朵无暇的栀子花,也像那美丽的花朵一般脆弱。她的眼神何其无辜,何其柔弱,她是父母娇惯着养大的小花,承受不住父亲雷霆般的愤怒,她同情自己的兄长,却没法用她那过于稚嫩的娇躯去分担兄长的责任,她是真的很害怕,害怕自己会成为一个什么都听不见的可怜人,她的眼泪滚烫,却如同一把把锋利的刀,一滴滴的落下,在她兄长的心头割出一个又一个的伤口。
时遇能有什么办法?!他还能想出什么办法?!!他只能低下他那高昂着的头颅,向他那个疯子父亲认输。他能够忍受那些痛苦,却抵挡不住兄长的哀求和妹妹的眼泪。在他被罚不准吃饭的时候是他的兄长偷偷送给他一个苹果,在他被抽打之后是他的妹妹流着眼泪为他上药说要去央求父亲不在让他受这般的苦楚。这些微弱的亲情是他生命里最亮的光,他这么怕黑的人,又怎么能够忍受光被生生掐断的痛苦,这比叫他去死还更要难受。
瞧着他的父亲脸上的得意,他终于觉得疲惫,从一开始,他的父亲就是为了让他有牵绊才对兄长和妹妹那样放纵,因为一旦失去牵绊,他便再无被驯服的可能。真是个可怕的男人,他早该知道的,和疯子做斗争从来没有好下场,特别是一个并不在乎亲情的疯子。他开始认输,以冷酷绝情的方式和自己的第一个女朋友说了分手,看着小姑娘哭着跑走的背影,他的心里只剩下叹息。
因为上的是少年班,他如父亲的愿望在十八岁前修完了大学的所有课业。在18周岁的生日的第二天,他穿上了合身的管家制服,跟随着他的父亲一起进入了那座他将要为之服务终生的大宅,也见到了那个记忆里一直被他的父亲被封为神明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