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日刚好是顾六月休息的日子,他原本是打算要陪顾亦一起去逛个街的,但一大清早顾帆函派过来他以前在顾家大宅里专用的司机,开着顾六月往日最喜欢的那辆车,用一种十分客气却不容拒绝的态度把顾六月接回了顾家大宅。司机自然只是一字不漏的转达家主的话,并努力模仿了家主说话时的神态,再央着顾六月看在自己以前尽心尽力的份上,可怜巴巴的求顾六月给自已一个活路。
这话说得肯定是过了头的,但一个面容刚毅的中年男人用这样的表情和语气乞求你只是把一场已定的谈判提前那么点时间的时候,哪怕这说话的是个陌生人你也难以拒绝,何况这个司机确实也尽心尽职的跟了顾六月一段不短的时间。虽然顾亦不大乐意可也没法改变顾六月的决定,给了一个离别吻之后,顾六月就坐上那辆车离开了。顾亦就站在门口看着那辆车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然后窝在房间里找了些消遣默默等着顾六月回来陪自己出去逛。为了能够让两个人有更多的相处时间,他特意把休息和工作时间调成了一个频率。
从两个人住的地方到顾家大宅来回车程大约四个小时,顾六月是早上七点被接走的,在加上“谈天”的时间,中午的时候自然是没能回来。可当厨房把晚餐做好的时候,顾六月仍然是没有回来,这个时候的顾亦就觉得不对劲了,打了个电话过去,听筒里传来的是冷冰冰的电子音:“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餐桌上的饭菜渐渐变凉,厨房的人便又把饭菜都热了一遍,一个平日里和顾亦还算亲近的老佣人劝了两句,顾亦虽然心里不安,但想着自己还得留个好身体和自家心上人过一辈子,便胡乱的吃了点东西填肚子。早早的洗漱了就到床上去睡了,第二天的时候他醒的很早,果不其然,身边的枕头还是冰凉凉的没有温度,问过了门卫和佣人也都一致回答说没有见过当家的回来。
顾亦大致也能猜到是出了什么事,吩咐厨房早早的把早饭做好,以非常快的速度时间用完早餐,再对着镜子精心打理了一番。镜子里的男人有张精致而不显女气的脸,原本尖得能戳死人的下巴被这些天的日子养出点肉来,不管是看上去还是摸起来都是手感很好,略显薄了些的红唇看起来非常的适合接吻,若是那双乌沉的眼里染了□,更是万份的勾人。总体而言面色红润十分健康。他穿得和当天离开顾家时一模一样,发丝打理得服服帖帖。等他出门的时候,手表上的指针刚好指向七点,和顾六月离开的那天是一个时间。
无论是顾家大宅还是顾亦住的别墅,都属于没有多少人烟的郊区。因为顾亦的焦虑,车子在路上开得很快,平日里大约要两个小时才能够到达的路,司机硬是只用了一个小时。坐在车里的顾亦显然是有些晕车,等到后视镜里的人脸色从苍白变回红润,他才打开车门走了出去。平地和山上是不能够开同一种车的,平日里他们回来的时候,山下是随时有车接应的,但很显然现在的顾亦并等着顾亦把晕车的症状平复下来,用来爬山的车也差不多开了过来。也不知道是不是顾帆函还未来得及吩咐,在看清车子里是什么人以后,山下的守卫并未对其多加阻拦,而是打开了后山唯一的通道口,让顾亦的车子顺利的上去。原本以为自己可能得走秘密小径的顾亦略微惊讶了一会,便催着司机以保证安全的情况下尽量加快速度。
这条道路他曾经不知道上上下下多少次了,再次看到沿路熟悉的风景他却没有任何喜悦可言,如果可以他一辈子都不想要再到这座冰冷冷的大宅里来,望着半山腰比帝王的宫殿还要宏伟的建筑,那张极为秀美的面孔上笼罩的只有浓浓的阴霾。年轻男人双手紧紧交握在一起,乌沉的眼里酝酿着风暴。
几乎可以说是出乎意料的顺利,顾亦没收到任何阻拦的就进了顾家大宅,跟在他后面的司机被拦在顾家大宅的第二道防线,门卫对这张陌生的面孔十分宽容,既没有盘问也没有勒令他开着那辆不属于顾家的车退到山底下去,因为他们知道要不了多久被逐出顾家的顾小少爷用不着太久就会再次从大门里走出来。
这个老实巴交的司机在车子里焦虑的等待了两个半个小时,把顾亦搭进去的那辆黑色轿车又重新在大门口停了下来,从车里走出来的浑身冒着黑色火焰的俊美男人很显然就是他的雇主,顾亦钻进车里,用力地把车门甩上,力度大得连司机都要心疼这辆不属于自己的好车。男人看也没看他一眼,平日在当家的面前还算是平和的嗓音冷得像冰,仿佛带了毁天灭地的怒气,“开车。”车子如离弦之箭一样射了出去。
坐在车上的顾亦用了很大的心力才让自己的怒气平复下来,他走进去的时候顾帆函就坐在客厅里,顾六月并没有坐在对方的身边,顾亦也不看他,径直就走向顾六月以前住的房间,那房间旁边便是他以前住的,房门被拆掉了,里面的东西也被搬了精光,原本洁白的墙壁还有天花板上都是烟熏过的痕迹,非常丑陋,显得与这座低调却奢华的大宅格格不入。但顾亦也只是扫了一眼,脚步稍稍僵硬,便迫不及待的推开了顾六月房间那扇虚掩着的房门。
完全不同于隔壁的那间房,这里面的每一件摆设都是顾六月离开前的样子,房间被打扫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的玻璃桌上放着的一杯刚沏好的白毫银针,窗台上摆着的小盆栽还被人刚刚浇过水,床上的被子是按照顾六月的习惯折好的,一切的迹象都表明顾六月昨晚就在这间房里睡过,但是房间里很安静,除了顾亦自己的呼吸声什么响动也没有。
“哥哥,你在哪?”房间里没有人回答他,走到走廊里,顾亦对着敞开的房门又喊了几声,又在长长的走廊里走了一遍,在这宅子里逛了大约两个小时,还掏出自己随身携带的扩音器喊了好一阵。嗓音都变得有些沙哑。直到一个极为节奏感的脚步声在他的身后响起,顾亦欣喜的转了头,“哥……”下个音却是卡在喉咙里出不来。来人并非他想见到的顾六月而是和心上人有五分相似的,他目前最厌恶的存在,顾帆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