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天没亮沈燿擎就醒了,多年的晨训已经养成了习惯,只要到了点儿就再也睡不着,利落的起床洗漱,伤还没好跑不成步,就围着小楼散步似的走了几圈。
清晨,空气里带着凉凉的水汽,阳光晒过青草的味道,甜甜的软软的融进心里,化开荡着涟漪的笑意。
沈燿擎扩着胸,嘴角一直勾着。
冲过澡做好早饭,坐在餐厅里左等右等,林栎燃愣是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年轻人估计贪睡,沈燿擎吃完自己的那份,把给林栎燃留的放进保温箱,打开电视看新闻。可是到了将近十二点,别人家的午饭香味都飘的满屋都是,林栎燃还是没有任何要起床的意思。
三楼一片寂静。
沈燿擎服了。
上楼,敲门。
“林栎燃,吃饭了。”
门没动静。
“中午了,你得吃东西。”沈燿擎命令。
门仍旧没有任何反应。
沈燿擎的眼睛瞪大了一圈。
这散漫的简直了!
这要是他的兵,他就直接踹门进去,被子一掀挥拳就揍,包管打的他再也不敢提赖床两个字。
但很可惜,林栎燃不是他的兵。
沈队长败下阵来,自嘲的笑笑,下了碗面条打发了午饭。
到了傍晚,天都黑了一半,林栎燃足足睡了十几个小时还是没起,沈燿擎又是担心又是急的,生怕这小子出点儿什么事儿。这回他打定主意要是还敲不开门,就直接破门而入。
一天不吃东西还得了?
这还怎么养伤!
“我不找他,这没商量。”
刚走到门口沈燿擎就听见林栎燃冷冰冰的说了这么一句。
他愣住,正要敲门的手硬生生停在半空。
“祈悦,我们真到这一步了么?”林栎燃长叹一声。
“就没有,没有别的办法?或许再想想,再想想总还有…..”
林栎燃突然僵住,然后再也说不下去。
隔着门板,沈燿擎都能感受到他的万念俱灰。
“好,我试试看。”隔了很久,林栎燃终于又说话了。
夜深了,燥热的空气也渐渐的凉了下来,冷的连心都没了温度。
突然,林栎燃暴怒的大吼道:“不可能!你想都不要想!”
话音落下的同时,不知是什么东西被砸在了地上,粉身碎骨。
“林栎燃,你….没事儿吧?”沈燿擎焦急的敲门。
门内先是空白了几秒,然后一阵哒哒哒的脚步声,林栎燃一路小跑着来开门。
打开门,沈燿擎一眼就看出林栎燃表情不对,下意识的就往房间里看,见他满脸担忧的看向自己身后,林栎燃尴尬的笑笑说:“刚才手滑,电话掉了。”
“哦哦。”
“你…..在门外多久了?”林栎燃有些警觉的看着沈燿擎。
“刚来,在楼梯口听见你这儿有动静就跑来了。”
望着话机四分五裂的狼藉,沈燿擎没说实话。
他看得出来,林栎燃在极力隐藏眼底的惊惶,生怕自己会问他刚才发生了什么。
林栎燃比他还要面子,他懂。
林栎燃把沈燿擎让进屋,半路突然回头,吓得沈燿擎一愣。
“跑来的?”林栎燃一副不很相信的语气。
“是啊。”
沈燿擎点头。
“我操啊沈大队长,你的腿是不要了么?”
林栎燃很严肃的瞪着眼睛,“你能不能把大夫说的话往心里走一走啊,你说你要是瘫了,哪个不开眼的妹妹会嫁给你给你伺候终老啊?”
原来是说这个,沈燿擎长出一口气。
“不会…..老…”沈燿擎刚要解释,一贯的豁得出去就又带了出来。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沈燿擎瞪大了眼,硬生生把那个脱口而出的“老”字给咽了回去。
昨天晚上的那幕,他再也不想重温了。
不过好在,林栎燃心里有事儿没听到他说了什么,气哼哼的撂下一句“作吧你就”也就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林栎燃给他倒了杯水,让他老实的坐在沙发上。
“找我有事儿?”
“该吃饭了。”沈燿擎一想到林栎燃一整天粒米未进就愁得要死。
“哦,多谢。”林栎燃笑笑,歪在床上撑着脑袋,“因为不饿所以也就懒得起床了。你吃了么?特种兵应该会做饭的吧。”
“保温箱里已经给你存了三顿饭了,我当然会做。”沈燿擎眯起眼睛,仿佛受到了鄙视。
“哦,你吃了就行。”林栎燃打个哈欠,舒舒服服的抱着只哈士奇逗着玩儿。
沈燿擎本以为那是个毛绒玩具,也没在意,可那狗突然伸出舌头二了吧唧的转着圈,他的眼睛跟着刷的就亮了。
“这是真狗?”沈燿擎跳起来惊奇的摸着哈士奇的背。
“嗯,二白今天挺奇怪,一般他见到生人都会把自己当狼使。”
林栎燃转着“二白”的耳朵,“你今天怎么啦?怎么不叫啦?这大叔吓着你了?”
“大 …大叔?”沈燿擎耷拉着眼角,“我才二十七。”
“这不重要…”林栎燃只顾着玩儿狗。
“这很重要!”沈燿擎竟然不由自主的挥起拳头,“我没那么老。”
“恩,没有。”林栎燃很乖的冲他笑笑,但笑容并没有以往那么单纯。
他在躲避沈燿擎的眼睛。
沈燿擎知道,林栎燃此刻心里早已乱的沸反盈天,只不过面儿还在拼命维持着风平浪静。
他从没听过林栎燃那么愤怒的声音,当初自己拿枪指着他的时候,他都没有这么愤怒过。
到底怎么了?
“你…有要我帮忙的么?”
沈燿擎想了半天究竟要不要问,最后鼓起勇气试着问问看的时候,林栎燃眼睛里瞬间筑起的防备和疏离,让他立刻就后悔了。
“你,要帮什么?”
“嗨,没有啦,就问你要不要我帮忙给二白洗澡,毕竟你的伤口不能碰水的嘛。”沈燿擎邪邪的一笑,指了指他胳膊上大大小小的绷带和纱布,林栎燃将信将疑的望着他。
“怎么,你以为我还要帮你别的?”沈燿擎以进为退,林栎燃摇了摇头。
笑过之后,林栎燃的目光瞬间就黯淡下来。尽管他刻意避开了沈燿擎的眼睛,但就是那么一闪而过就足以让沈燿擎捕捉到他的全部心思。
沈燿擎走了。
当晚,暴雨倾盆。
肆虐的狂风呼啸而过,像是要把所有的枝桠都折断,将树都连根拔起。雨点大如黄豆,噼啪作响的砸在窗户上,电闪雷鸣。
林栎燃被一道炸雷惊醒,惊恐的眨着眼睛,满头大汗。
自打沈燿擎走后,他就昏昏沉沉的睡了醒醒了睡,没有片刻的安宁。
最后那通电话里,男人斥责的声音一直萦绕在他的脑海里反反复复的响着,林栎燃坐起身来,后背已经全部湿透了。
他无力的撑着身子,眼睛红的吓人,二白懦懦的凑到他身边,用脸拱他的手。林栎燃抄起二白抱在怀里,自言自语的说:“我不能选,我不能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