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拦我,是因为你早就知道我什么也问不出来?!”
“就你那一脸痴汉样儿,三岁小孩儿都能骗你说鸟是胎生人是蛋生的。”
林栎燃一直低头忙着手上的东西,从许辰阳进门儿起就没看过他一眼,许辰阳要看看这家伙到底在为了什么东西玩儿命,男人在给林栎燃递下一份材料的时候,他劈手就抢了过来。
“什么玩意儿啊…”
“给我!”
林栎燃眨眼就把纸给夺了回去,几乎同时许辰阳就判断出来,纸上那些密密麻麻的数字就是谜尘的账。
林栎燃在做账。
许辰阳凑到电脑跟前,屏幕上各式各样的数据看他的脑袋大了一圈,他没心情研究那一串一串正在被计算出来罗列进表格的数字,他在想林栎燃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动手做账的。
如果从自己离开医院就算起来,这前后也已经七八个小时了,而且满地的账簿和废纸也从旁印证他猜的不会有错。许辰阳想让林栎燃休息会儿,眼睛一扫正好扫到林栎燃把一道25+13给算成了40.
许辰阳刚要笑,林栎燃下一笔核算又出岔子。
171+63=239.
许辰阳笑不出来了。
“你是不是困了?”许辰阳试探着问,心通通跳的像是要从身体里蹦出来。
林栎燃说:“什么时候了我还能困,我的心是有多宽!”
许辰阳紧盯着屏幕,17890+22354=40274.
“别做了!你看着我!别做了!”许辰阳扳着林栎燃的肩,让他不得不看着自己,许辰阳盯死了林栎燃的眼睛,后背一阵阵的发凉。
“你是不是看不清了?是不是?”
“没有…怎么可能…”林栎燃笑着别过头。
“你看着我!”许辰阳发疯一样的把林栎燃的脑袋扳过来。
那双原本澄澈清明的眼眸,此刻,浑浊一片。
林栎燃的目光在许辰阳的脸上徘徊了好一会儿才对上焦,尽管掩饰的非常完美,但许辰阳已经发现了他有问题,自然不会被这么轻易就给骗了过去。
“你已经有重影和散光,看不清楚5跟8了对不对,3和8你也看不清了对不对!”
“我…”
“林栎燃!你知不知道你快瞎了!这么熬下去你会瞎的!”
许辰阳暴怒,几乎是在咆哮。
他真真切切的感觉到浑身的血液呼啸着涌上头顶,身体里如同点燃了一盆劈啪作响的爆炭,随时都会爆炸。
许辰阳在忍,拼命拼命的忍住不要动手去打林栎燃。拳头上的指节被捏的发白,指甲深深的抠进手心里,锥心刺骨的疼。
他知道,林栎燃早就清楚自己看不清了。
林栎燃一直在耗着,然后忍着。
因为他要救陆知行。
“你怎么能这样糟蹋自己的身体,你能不能对自己负点儿责任!老陆要是知道你用一双眼睛换了他出来,他一辈子坐死在牢里的心都有!”
许辰阳咬着牙恶狠狠的瞪着林栎燃,林栎燃却忽然笑了。
云淡风轻,疏朗星稀。
仿佛是个绝尘隐世的公子,摇着翠竹的骨扇在和你谈禅下棋。
“能不能救是本事,去不去救是情谊。”
林栎燃淡淡的开口,然后淡淡的微笑。仿佛眼睛是一个随时可以更换的物件,坏掉了随便超市里买一个就可以换上。
他根本没有担心许辰阳的担心。
眼睛于他,真的没有陆知行的命重要。
“别做了,你现在不能做。”许辰阳拦住林栎燃的手,却被他轻轻的拨开。
“不做帐,他会死。”
林栎燃望着视线里模糊一片的许辰阳说:“账全乱了,谜尘出事儿的当晚,陆知行请来的那个财务也死了,一年来谜尘所有账目的进出都明明白白的指出陆知行每个月都有几十万到几百万的资金不知去向,可实际上,我们从来没有走过这笔钱。”
“你是说…”许辰阳皱了下眉。
“有人在用谜尘洗钱,而且,做的滴水不漏。”林栎燃把手边一份刚打印出来的账单递给许辰阳,“这是谜尘每月的报账,账面做平了看不出任何的猫腻,但是实际的账本在这里。”
林栎燃又递给许辰阳一本封面用儿童画报包裹的毫不起眼的本子,许辰阳乍一看还以为是小人书,翻了两页就发现,这里面的账全部是一笔一笔用手写的。
“你们的财务在做假账,这一年里你和老陆都在干嘛”
“谜尘一直是陆知行在经营,我忙着医院的事情从来没有插手管过。”林栎燃指了指身边的男人,“陈刚说,自从这个死了的财务来了之后,谜尘的利润一下子翻了一番,营业额也比过去提高了不少,陆知行本来就不上心这些账目和数字,看着财务整理账也确实辛苦,所以就从三个月一看变成了半年一看,到最后就再也不看了。”
“胡闹!你们俩当开酒吧是玩儿过家家啊!”许辰阳猛的声音一高。
“现在说这个都没用了,能在我们俩眼皮子下洗钱的肯定是摸清了我和陆知行的底了。谜尘火并不是偶然,不过是想找个由头把这个事儿翻出来,然后大做文章。”
林栎燃深吸了一口气,再一次把已经模糊不清的意识聚拢起来。
“所以你说,我不做这个账,难道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把拟好的罪名一个个的往陆知行脑袋上砸?然后看着他被判刑枪毙,最后替他收尸发丧?”
林栎燃使劲眨了眨眼睛,又揉了揉,视力比刚才又差了一些。
时间不多了。
不仅是陆知行,还有他自己。
“你得休息,这么熬着不是个事儿。”许辰阳叹了口气,话虽如此,可他也清楚,他代替不了林栎燃。
林栎燃笑了笑,把电脑重新抱在怀里,把许辰阳指出来的几笔错漏一一修订,然后继续和陈刚一起过着谜尘的账。
新的账簿打印成册,已经是深夜了。林栎燃长出一口气,再也撑不住,身子一软就仰面栽倒在床上。
许辰阳慌忙去抱他,两手颤抖着去摸他的脉搏,在感觉到那细微的震动一下一下,安静又沉稳时,他自己冰凉的仿佛已经冻僵了的身体才渐渐有了温度。
看着林栎燃疲惫至极的面容,许辰阳心如刀绞。
陈刚拿着新账簿走了,连同地上的废纸还有那本儿真账目一起。
黑西装守着沈燿擎的门,在走廊的休息椅上横七竖八的躺着。
许辰阳抱着林栎燃,等到他睡熟了,把他放回到床上,掖好被角,这才回到办公室联系林栩烽。
这时候,他还没意识到,林栎燃这一天一夜,究竟都干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林栎燃干了什么?
有一点,其实大家都看到了,但是,未必都认识到。
4月中旬去北京出了趟差,下旬赶赴四川救灾
迟来的更新,望大家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