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栎燃愣了一下,出手要拦的时候,沈燿擎早就把小喷头牢牢的控制住了。
应景爵到底是有素质的人,平白无故的挨了一耳光,并没有跟小喷头一般见识,针尖麦芒的还回去。他只说了四个字,就冷的所有人都觉得浑身冒寒气。
“惹我,会死。”
应景爵噙着一丝冷笑,目光凛冽,如果林栎燃站在他的正面,就能看见他满脸的杀意。
不过可惜,他没有。
就连沈燿擎都错过了这么杀气腾腾的一幕。
应景爵很好的把自己的脸遮挡在一处死角,一处,只有小喷头能看清的死角。
小喷头本能的后退了两步,被吓得瞪大了眼睛,身后的一众喽啰们大气都不敢喘,生怕应景爵找他们麻烦。
林栎燃叹口气什么都没说,看了下应景爵的伤,没什么大事儿,回过头叮嘱小喷头,让他好好守着他妈,就赶忙大步迈进了第二手术室。
值班的张大夫已经接手去照看第一手术室的情况,小喷头的母亲已经稳定了病情,只要没有突发情况就会一步步的好起来,所以林栎燃的存在与否并不是关键。
可应景爵这边就不一样了,重度昏迷的病人经不起任何的拖延,分秒必争才有一丝生还的希望。
很多年后,林栎燃一直在想,如果此刻,他选择小喷头的母亲,而不是应景爵,之后的那些噩梦,还有令他痛不欲生的离别,会不会就不再出现。
每次面对沈熠晖那张跟他爸爸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脸,林栎燃都会难过的心如刀割。
只是一扇门的差别,谁生谁死,谁散谁离,就从此天各一方,再不一样了。
林栎燃看了一下应景爵母亲的病症报告,又亲自的检查了一遍创口的伤害情况,顿时有些错愕。
为什么会错愕呢?
总结一下就是,应家老太的伤势看起来危重,可实际上并未伤到根基,绝不会有生命危险。
这就好比一个人被一刀划开了胸口,哗哗的流血胸膛一片血肉模糊,可是仔细检查之后发现,刀锋根本未触及心脏,撑死了是个失血过多,造成了心脏中刀的假象。
这是利用人们的恐惧心理,很好的障眼法。
林栎燃本以为程泽丢给了他一块烫手山芋,是个极其费解的难题,可谁知道一番检查之后,题目条件给的那些纷扰的各种数据和联系,根本全是干扰项,最终问题的求解不过是1+1等于几的问题,无比的幼稚和简单。
应家老太的伤势,不过是缝个几针,止血镇痛就好,满打满算,花不了十分钟的时间。
而且,就在这抢救的过程中里,应家老太已经恢复了意识,醒过来了一次,支支吾吾依依呀呀的张嘴想说点儿什么,可就是干动嘴不出声儿,许是让车祸吓着了,神智有些模糊。
林栎燃处理好应家老太的伤,坐在手术室的椅子上,再次想了一下程泽的那张纸条,顿时觉得,事情应该并没有字面意思所表达的那么简单。
程泽一定想告诉他些什么,但是碍于一些情况,不得不隐藏了本意。
“ 二人到此治救必须
力保各自困厄尽解 ”
林栎燃反复的念着,试图找出某种规律,提取出关键字来组成新的一句话。不过,他已经二十四小时没休息过了,一整天都处在神经高度紧张的状态下工作,这会儿脑子不是太转,想破了头也没想出个什么所以然。
本想把应景爵叫来,再问问他,程泽是不是额外的还跟他说了些什么,刚才当着外面那么些人,不太好张口,只能悄悄的告诉他一个人。
可是转念一想,程泽所知道的应家老太的伤势是应景爵给转达的,程泽并未见到患者本人,所以应该,也不会埋什么暗号和哑谜。
结果推了出来,字条就是字面意思而已,可林栎燃总觉得少了点儿什么,觉得这一番推理有个漏洞被他忽略了,有个地方说不大通,可是怎么找也没找出是哪里不对,索性就撂下不管了。程泽让他救人性命,他照做就是。
沈燿擎在门外极为无聊的一直等着,心下有些后悔,不应该同意林栎燃之前的建议,让慌忙赶来的许辰阳先回营地休息。
本来调他来是为了给少年以及少年的队长手术,但是在他来之前,梁岷山楚九天和林栎燃师徒仨已经稳定住了伤员的病情,许辰阳一路劳顿,林栎燃担心他会疲惫,就没让他来医院。
沈燿擎想,如果这会儿许辰阳在,兴许还能助林栎燃一臂之力,心情不由的就焦躁起来。
世界上最难熬的事情不是你爱的人不爱你,而是在他需要帮助的时候,你在他身边却无能为力。
沈燿擎在走廊里来回的走来走去,眼睛一直盯着第一手术室门口高亮的“手术中”三个大字。
林栎燃很快就推门出来了,沈燿擎迎上去想带他走,可林栎燃的目光却一直牢牢锁定在应景爵的脸上,满是困惑。
应景爵见林栎燃出来,小跑两步上来,问应老太的病,林栎燃只淡淡的说了三个字“没事了”,就没再说话。
他一直盯着应景爵的脸,试图从他细微的表情上找出些蛛丝马迹,来解开他的疑问。可是,奇了怪了,应景爵倒好像是真的历经了一场和亲人间的生死离别似的,听到母亲安好脱离危险,整个人如同虚脱一般的,浑身发软,满头的虚汗。
如果说这是演出来的,这人也未免太入戏了。
林栎燃想了想,宁可相信,这场乌龙是由于应景爵夸张的描述所造成的程泽的误诊。
“完事儿了?”沈燿擎凑在他耳边,小声问。
林栎燃点点头,扯着嘴角冲他笑笑。
队长是真的心疼他。
他知道。
之前沈燿擎明明可以回营地美美的睡一觉,不必跟医院呆着,可他却陪着自己一整天都耗在这里,一句牢骚都没有。就冲他那急脾气能有这份儿耐心,林栎燃无比感激。
“那我们…..回家?”沈燿擎笑的很开心,眼睛弯成了两道月牙。
林栎燃乖顺的笑笑,又点了点头。
虽说早已累得口干舌燥,一个字儿也不想多说,可还是强打着精神,跟沈燿擎回了一句:“恩,回家。”
可爱的,温馨的,依赖的,踏实的声音。
沈燿擎握着他的手放进自己的衣服口袋里,两个人并肩走远。
小喷头试图阻拦林栎燃离开,但是对于沈燿擎的气场他还是有所避忌的,刚出口了一个“燃”字,沈燿擎利落的回头一瞪,剩下的话就尽数的吞回了肚子里。
林栎燃在办公室的小浴房里冲澡,沈燿擎就在门外研究着他的换洗衣服。
白色的衬衫,修身设计,复古款,扣子都精致的铜扣,特意做旧。肩上拼贴着两道抓绒质地的风毛,一条黑色,一条褐色,穿胸而过,摸起来绒绒的蓬蓬的,看着就暖和。
裤子是条砂洗的牛仔裤,天蓝色,裤管非常的瘦,瘦到沈燿擎都觉得就算把自己小腿上的肉都刮干净了,只留着一根骨架,都难以把腿塞进去。
他想不通,林栎燃怎么能穿下这么紧的衣服,这小子究竟得有多瘦,身上是不是都没肉的。
把两件外衣放在一旁,没等他有别的想法,一条机器猫的内裤就赫然出现在眼前。
沈燿擎一愣,大脑放空了一秒钟后,立刻就笑喷出来。
白色的底色上印着一只大张着嘴巴的机器猫脑袋,笑眯眯的样子,跟里面洗澡的那小子活脱是一个模样,屁股上印着一个红色的小圆团,是机器猫的尾巴。
这内裤,完全打破了沈燿擎尽三十年来所有认知的底线,无厘头堪称第一,笑的他上气不接下气,差点儿以为自己会这么哈哈大笑着因为大脑缺氧而一命呜呼。
林栎燃显然听到了门外的动静,拉开一条门缝,一脸不明就里的说:“怎么了?”
沈燿擎只顾着笑,连句话都说不完整,索性就把内裤展开,让林栎燃自己看。
看着那条满是童真的又很恶趣味的内裤在自己面前晃悠,林栎燃刷的就红了脸,一把夺过来,“嘭”的一声就把门甩上。
他害羞了。
沈燿擎可不管这些,林栎燃越是红着脸,他看着越是觉得高兴。
男人对于自己喜欢的人,第一反应永远都是捉弄和欺负,从无例外。
沈燿擎尤其是这样。
贱兮兮的凑到门边,沈燿擎冲里面喊说:“喂,林栎燃,你多大了?”
“要你管!”门里面瓮声瓮气的,沈燿擎又是一阵狂笑。
“挺可爱的哈,真的。”沈燿擎强忍着笑,说道。
“有多远你给我起开多远!”林栎燃扯着嗓子,已经歇斯底里了。
原本他已经洗完了,可谁曾想,遇到这么档子事儿,又是羞又是尴尬的,足足又在浴室里磨了半天才出来。
最后,林栎燃到底是穿上了那条内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