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燿擎紧紧抱着他,两手顺着他的背,那瘦削的肩膀抖得他心都乱成了一锅粥。
真的拥在怀里了,他才切实的感受到,林栎燃竟然那么瘦,像是一杆修竹。
大颗大颗的眼泪悉数砸落在他的心尖上。
没法弄啊!
沈燿擎抓耳挠腮,可干着急就是没办法。如果不是林栎燃的死党们来找他喝酒,他还真不知道怎么才能让这小孩儿不哭。
看到领头的是祈悦,沈燿擎如蒙大赦,长出了一口气。
祈悦搂着林栎燃的腰,又是做鬼脸又是讲笑话的,好说歹说终于劝的他抬起头来。见那俩眼睛肿的跟桃子似的,祈悦愣住了。
他一看神色就知道,这里面一定有事儿,而且指定小不了。
询问的目光跟着就投向沈燿擎,沈大人无奈的摇摇头,示意过会儿告诉他,现在不是说这事儿的时候。
祈悦递给他张纸巾,让他擦擦胸口上的泪珠,沈燿擎接过,和气的笑笑。
南京军医院的医生护士们看着梨花带雨的林栎燃一筹莫展的,都有些错愕。本想着大家能高高兴兴的大喝一顿,玩儿个痛快,谁知道分别大半年不见了,再相遇却是这么一幕。
他们都有点儿心疼。
谁也没见过林栎燃掉眼泪,更别说哭的这么撕心裂肺的,好些个小护士跟着就红了眼圈。
这到底怎么了?
“怎么了燃儿?谁欺负你了?”一个戴眼镜的医生率先发问,打破了让人窒息的宁静。
一时间大家七嘴八舌的关心起来,这个揉着他的脑袋,那个搓着他的脸,都想逗着他让他高兴起来,能够露着小虎牙笑一下。
“看把我们燃儿委屈的,哪个不开眼的招我们了?不哭了啊,再哭你这皮肤都该变得跟你唐姐我一样,全是褶子了。”
“燃子不哭哈,这回娘家了,咱自家地盘,谁敢兴风作浪,灭了丫挺的。”
看着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亲切的眼神,林栎燃的心里倒海翻江,目光闪亮,他抿着嘴,报以大家最真诚的微笑,灿若朝霞。
“小燃子,有什么事儿说出来,兄弟给你扛了!是事儿办事儿,是人咱们打人,可着金陵城就没有你九天哥平不了的刺儿。”楚九天撸起袖子就要干仗,非要问出来是哪个不开眼的惹了他家宝。
林栎燃破涕为笑,鼻音厚重:“九天哥,你这炮仗脾气哪儿像是个当爹的人呐?女儿都一岁了还整天打打杀杀的,眼见得是搓板跪的少了,欠嫂子□。”
众人哄笑,楚九天的脸直红到脖子根。
“楚一刀,外科大夫,是南院外科的台柱子,燃儿的大师兄。”祈悦凑到沈燿擎耳边,飞快的给他介绍。
“燃儿,你哪头的啊你?哥哥这儿给你出气,你倒是挖起自家墙角来了。要不是看在你给我家妞妞的周岁红包还够分量的份儿上,哥哥我今天非喝躺了你不行。”
楚九天笑盈盈的举起手,林栎燃啪的一声十分默契的迎上去跟他击了个掌,两个人熊抱了一把,笑的灿烂。
“叫板是吧?你说你哪次没让我放倒吧!你能数出来一次,今天我就让你一两酒,有多少算多少,别整这虚张声势的。是马是羊驼,咱牵出来溜溜。”
“得得得,我喝不过您我认怂还不行么?”楚九天勾着林栎燃的脖子,爽朗的大笑,“知道贫了就是没事儿了。哎我说,有什么大不了的啊,天破个窟窿不还有女娲娘娘拿石头补么?你操哪门子心!”
林栎燃挑着眉,故意摆出一副四十五度角明媚忧伤的样子:“我这不刚知道我养的那狗病死了嘛,还不兴人家多愁善感一下?”
大家再一次爆笑,齐声送他三个字。
“神经病!”
林栎燃笑的前仰后合的。
这小子要强要面子,编了个理由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了痛彻心扉的委屈。
还好,糊弄过去了。
沈燿擎摇摇头,点上一根烟。
大家正商量着一会儿怎么安排,楚九天扯着袖子把林栎燃拉倒一边,悄悄问他身后的那个少校是谁。
林栎燃猛拍一下脑门,这才想起来他忘记给大家介绍沈燿擎了。
“你怎么不早提醒我!”林栎燃埋怨的说。
“我敢么?他那眼神看的我浑身发毛!那气场足的,站他身边我都忍不住想承认错误,像是我干了什么坏事儿似的。”楚九天咂舌。
林栎燃笑的眯起眼睛,他家队长正气凛然威风十足,什么牛鬼蛇神都能镇住。
一说这是獒血的中队长,所有人的眼睛立刻睁大了一倍,跟看外星人的似的,目光满是惊讶和好奇。
獒血大队的威名他们早就如雷贯耳,神秘的特种兵总是让人有着无限的憧憬和遐想。能有幸一睹獒血队长的风采,是他们做梦都没想过的。
以前当做神来膜拜的人,今日走下神坛活生生的站在眼前,大家都很兴奋,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今儿大家高兴,我做东给远道而来的贵宾接风。”楚九天弯着腰,做出一个邀请的动作,贱兮兮的呲牙咧嘴,祈悦照着他脑瓜子就是一巴掌。
沈燿擎的推辞被一致驳回,盛情难却他也只好从命。
楚九天指挥着大家上车,大手一挥捞起林栎燃的胳膊直接塞进了自己的副驾。他们哥俩好些日子没见了,路上可得好好聊聊。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玄武区走,车排着队一辆接着一辆,很是壮观。
陈鑫乐回房睡了就没有来,沈燿擎的车上,只有他跟祈悦两个人。
一路上,林栎燃有说有笑的,笑声乘着和煦的夜风飘进沈燿擎的耳朵里,像是雨打铜铃般悦耳清脆。
见他雨过天晴,沈燿擎终于松了一口气,高高悬着的心也放回了原位。
对嘛,这才是他认识的林栎燃。
顾盼生姿,神采飞扬。
沈燿擎抬眸四望,神色也渐渐轻快起来。
华灯初上,霓虹正浓。
金陵城宛如一个婀娜多姿的少女,披着夜幕染织的面纱,漫舞笙歌,浅吟低唱。
十里秦淮,袅袅琵琶。
胭脂淬酒,粉香醉人。
仿佛重新回到了人世一般,沈燿擎嘴角的微笑越来越浓。
长年的训练和任务,在山林荒原里摸爬滚打,他好像都忘记了,这喧闹的城市,也属于他。
他不是过客,是归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