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晒得人发烫,灼热的像是要把空气点燃。知了扯着嗓子不管不顾的叫着,蒸腾的热浪翻滚着从窗户里涌进,在燥热的氛围里撒了一把又一把火药。
“我服气了,真的,我真服气你了。”许辰阳坐在马扎上用红花油给林栎燃揉着肩,祈悦噙着笑,身体一会儿一耸。
“哎,你什么路数,人家是什么路数?大军区比武,人沈队长被明令禁止不准参赛的。为什么啊?就你这一招半式的还去跟人家打?哎我说你脑子里整天想点儿什么啊!”许辰阳没好气的数落着那个耷头耷脑的家伙,手上的力道却无比温和。
“我不是故意的,真的,我就推了他一下,当时陈鑫乐的反应已经要崩溃了,大夫全走光了,就我一个人在。他那明显的就是应激性自闭障碍了,两个人就那么僵持着恶性循环,不是个事儿就。”
林栎燃挺无辜。
确实,说他跟沈燿擎打架还不如直接说他挨打比较贴切。而且挨打都有些夸张了,因为沈队长就只是拍了他一下而已,想把他推回队伍中去。
全程,他跟沈燿擎都只碰了对方一下,他推了他一把,他也推了他一下。只不过,沈燿擎的那一掌,力气跟他相比根本不是一个段数的,不然他当时也不会跟个纸片似的就给拍飞了,肩膀着地撞青了一大块。
沈燿擎当时就给惊得放声大笑,一脸得意。
“阳阳,不是我替他开脱啊,燃子呢,初衷是好的,出于医者仁心想缓和下气氛,也没什么错。”祈悦无论什么时候都跟林栎燃一条船,同进同退,也同流合污。
“这还不算替他开脱?我还没说你呢,他冲出去的时候你干嘛不拦着,人家队长选拔自然有人家的一套标准,你们操什么心。”
“嘿,你哪头的啊你?”林栎燃歪着脖子,不服气。
“转过去,我看你是不疼了。”许辰阳没给他好脸,这才几天,就伤了两次了。这小子,一刻都不能让人省心。
徐帅拖了半晌的地,这会儿终于把宿舍整的有点儿人住的样子了,头几次涮拖把的时候,那水黑的跟墨汁儿似的,拿根毛笔蘸了绝对能题字。祈悦拿着毛巾把每一张上下都铺仔仔细细的擦了,三架床要睡五个人,剩下的那个铺位被他们用来放行李了。
刚才升完旗之后,所有选训兵都领到了新的装备和作训服,大家五颜六色的军装全部统一为军绿色,制式全部是獒血的特战款式,他们小心翼翼的抱着,仿佛手上捧着的不是一件衣服,而是沉甸甸的希望和期待。
随后头发也集体修剪成了平头,一根根黑刺刺的短寸,透着干练和清爽。
林栎燃的碎发以及祈悦的纹理此刻全部堆在理发室的发茬子堆里,两个人顶着一模一样的板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觉得和平日里比有哪点儿不一样,但是就是干着急说不出来。
徐帅的头发一直是齐寸的短发,这次平推不过是稍微修剪了一下。他看着两个发呆的家伙眉头紧锁,路过他们身边的时候,完全不带语气的说:“你们俩这会儿终于像一个兵了。”
整齐划一能让人立刻臣服于纪律的束缚和军令的严肃。
从领到统一的作训服那刻起,所有人的喉咙好像都被一双无形的手给扼住,皱的发紧,没人再有玩笑的心情,脸上全部凝结着蓄势待发的勇猛。
大家七手八脚的打扫着室内卫生等待随后的内务检查,话题一个接着一个,这会儿正聊到他们的宿舍楼层。
“八楼,高是高了点儿,但也没啥了不起,多走几步路的事儿。”李大海的个头仅次于徐帅,此刻他身上只穿着件背心,埋头给大家铺床,结实的肌肉一块块的凸着,彰显着雄性的力量感。
“我挺知足的,你没看见咱们领了钥匙之后,身后的那组学员拿到他们房号的时候恨不得一头撞死的表情。他们十楼!哈哈,咱们后面的几组十个有九个都在十楼,房间号都是四位数,剩下的那个在我门楼上,没一个靠下的。”卢喆性格爽朗,也是个爱笑的人。
祈悦洗了把脸,擦干了手帮李大海扯着床单,单膝跪在床上,“如果真的是多走两步这么简单,我就谢天谢地了。”
“怎么?”李大海停了手仰起脸。
“我总觉得这里面有事儿。你看今天升旗开营之后,每一步都有陷阱,每一项都有测评,恨不得吃喝拉撒全都要上考核。这宿舍的楼层设置要是没点儿什么节目,是不是有点儿不大正常。”
“我看就是你不正常了,好好儿的一个宿舍能有什么测评,除了内务之外,总不能规定睡觉用什么姿势,说梦话用哪国语言吧。我看你们都让沈燿擎给吓得有些神经兮兮的了。”
听许辰阳这么一说,徐帅赞同的连连点头,他觉得祈悦可能有点儿想的太多了,这个队长是牛气,是不按常理出牌,但也不能三步一招五步一坎的连个喘气的机会都不给他们。
宿舍就是拿来休息睡觉的,别的功能,你再开发也没啥了。
祈悦斜了眼徐帅反驳道:“你个呆子就别发表意见了,我敢给你打赌,沈燿擎不是什么好鸟,赌一百,现银交易。”
徐帅跟他赌,他还不信了,这沈燿擎手眼能通天!就这么个几平方的破地方能让他整出来什么高科技项目。
“我同意大开心说的,没这么简单的事儿。”林栎燃插嘴。
“不能吧,这楼结结实实的立在这儿,难不成让我们炸了他?”卢喆是爆破手,看到任何东西条件反射的都会先去想怎么摧毁。
“不知道,反正,我感觉不好。你看,哪儿有发装备还发绳子的。”祈悦指了指头顶上那块空着的铺位上盘好放整齐的五条弹力绳。
林栎燃的肩揉了半天,此刻热乎乎的再没有了刚受伤时的刺痛,他穿好衣服,过来帮忙,作训服的拉链严丝合缝的拉到了最顶端。
“要我说,还是那句话,该来的总会来,别去想那么多有的没的吓自己。沈燿擎鬼精鬼精的,房间钥匙都能让你从鱼缸里自己摸出来,还有什么是他不能设套的。”
大家哈哈一笑,彼此对望了一下。这个处处透着神秘的队长,他们确实猜不大透。
林栎燃说的鱼缸拿钥匙是他们分宿舍的最后一环。
登记过个人信息之后,司务长带着他们去到了一楼的会议室。宽敞的大厅中央摆放着一个巨型鱼缸,摇曳的水藻中穿行着大大小小缤纷多彩的各色观赏鱼,龙鳞伯爵蝶尾紫兰花龙睛……各式各样,少说有成百上千条。
大家惊叹着张大了嘴,一窝蜂的围上去看稀罕。司务长清了清嗓子说,各个小组听到编号才能上前领钥匙,其他人,退到黄线后面,如有超越黄线,小组立刻得一个d。
所有人跟踩着火似的,跳着脚找黄线,生怕后退的晚了吃个负分。
编号第一的小组是提交组队名单速度最快的由各个测评榜榜首组成的队伍,五个精壮的汉子负手跨立站成一排,聚精会神盯着司务长手中刚刚由他们组长抽取出的图片,林栎燃眼尖,悄悄告诉祈悦,那是一条十二红龙睛的全彩打印图。
十二红龙睛周身雪白,独以四叶尾鳍两片胸鳍两片腹鳍两个眼球和背鳍吻等十二处呈红色而得名。因其纯洁之白华贵之红彼此交错,相得益彰十分悦目,故而是较为珍贵的金鱼品种之一。
来不及感叹这鱼有多稀有,司务长的话音刚落,五个队员的眼睛差点儿要掉出来。
他要求他们五个人在20秒之内,依次从鱼缸中自由穿梭彼此遮挡的千百条鱼中准确的报出这种十二红龙睛的方位坐标,同种鱼有五条,报出任意一条坐标即可。这还不算完,方位报出后,20秒之内要有一名队员用鱼网把这条鱼给捞出来,此刻鱼身上的编号就是他们的房间号。整个过程,要在40秒内完成。
超时,或者五人中有两个以上的坐标出错,整组人立刻排到全部小组的末尾,最后一个选择房间。
大家皱着眉看着这座再普通不过的鱼缸,满脸惆怅。
司务长拿着秒表正要计时,第一小组的组长举手问道:“报告司务长,鱼缸上没有任何定位装置以及红外感应,您如何确认我们上报的坐标是否准确?”
司务长头都没有抬,整理着手中的组队表格轻描淡写的说:“我也会一起看的。”
“报告司务长,您是说,您就是标准?”组长有些惊讶。
“恩。”
“那您…..”
您行么?您就是个司务长,说白了就是个管家买菜的。
司务长看着他满脸的怀疑,笑了下,“小子,我能在八百米之外三秒钟击穿三个摇晃的鸡蛋,你说,我的眼睛给你做标准,够不够格?”
“啥?!”
满屋子的人不约而同的惊呼出声,一个个使劲的眨巴着眼倒抽冷气,他们完全不敢相信,他们面前的这个人是一个司务长。
一个具有普通作战连队特级狙击手素质的军官,在獒血只能做个管后勤的司务长??
这獒血,浪费人才也浪费的太人神共愤了吧。这得有多厚的家底才能经得起这么挥霍!
大家目瞪口呆,对獒血肃然起敬。
司务长和气的挥挥手,示意大家安静,原本想安慰他们一下的,结果出口之后,大家的心理防线再次被他打了个溃不成军。
“这没什么。上次演习偷了红方指挥部的是咱们队里炊事班三班的战士,人家做好了午饭放下锅铲上阵的,我不算什么。”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