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一早,徐帅第一个醒过来。
熹微的晨光暖暖的照在脸上,十分惬意。天边勾着几片绒纱似的云朵,随意的漂浮着,夹着泥土芳香和草叶清新的微风悄悄擦过枝丫上绿油油的杨树叶,麻雀叽叽喳喳欢快的穿行着。
抬手一看,五点刚过五分,距离最后期限六点还有些时间。
许辰阳跟他一个房间,这会儿刚洗漱完毕从浴室里走出来,沐浴之后的身体蒸腾着白色的雾气,胡子刮过了,整个人显得清爽干练。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走向床边,看到这一片祥和的晨光,许辰阳也忍不住感慨起来。
“都说山里一日,凡尘千年。折腾了一晚上,看看这山里的日出,倒真觉得跟在幻境似的,心通神明,悠闲自在。”
徐帅爽朗一笑,拿起自己的茶缸牙刷钻进了浴室,许辰阳想起隔壁的两位少爷,不免就有些头痛。
他从没指望过林栎燃能按时起床,再加上这回他又是跟祈悦一个房间睡,两个人不对着睡到日上三竿才有鬼。
当他走到林栎燃的房间门口,破天荒的竟然看见大小开心两个人已经收拾停当整装待发时,下巴差点儿给吓脱臼。
破天荒啊这是。
林栎燃正蹲在地上埋头整理着满包的电子仪器,按照昨晚“鏖战”的使用情况,把各项装备分门别类。
“怎么这么早就起了?”
许辰阳凑到床边,接过帮了他们大忙的红外监视器,放在最外侧,那里放着一张大书着“紧要装备”的纸。
“早准备早完事儿,反正这些活迟早都要做。”
林栎燃一项一项的在笔记本上打着记号,小脸严肃非常。
祈悦拿着两人的通话器测试着加密通道,目光里闪着迷人的专注。
“老规矩老数字,一旦中断连接,直接转第三频,中跳频就别试了,快跳频直接一步到位。”
“我的跳变频率能跟得上你的么?机器型号不是最新的,估计会很吃力。”林栎燃眉峰微蹙。
祈悦细看了看他的那副通话器的型号标签,很肯定的说:“没事儿,你这副耳机撑过高烈度的战斗通讯一点儿问题都没有。对付日常的,那更绰绰有余了。只要不让你一个人扛着敌方一整个通讯营打,就你那恨的人牙痒的跳频速度,谁快的过你。”
“你啊,我从小到大什么时候赢过你。”林栎燃冲他眨眨眼。
祈悦大手一挥,嘴角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您快省省吧,那是您老人家懒得跟我动真格的。我可还记得小时候咱俩抢方便面里面限量版的水浒卡的时候,您把我关在车库里整整一晚的丰功伟绩哈。小时候你就鬼,长大了更甚,学校设立的贝尔奖学金你从来都是拿头等,轮到我这儿绝对就是次一档的。哎你这是装糊涂还是真糊涂啊!我从小到大头一个学会的并且理解最深的俗语你知道是什么不?”
“是什么。”林栎燃噙着笑。
“既生悦何生燃!”祈悦愤愤的翻着眼皮,一脸苦大仇深。
许辰阳默默的瞅着两兄弟打哈哈,饶有兴致的歪着脑袋。
林栎燃接过祈悦递还给自己的通讯耳麦,把刚替他调好的gps放在他手心里,站起身捋了捋裤子上的折痕。
“祈少,你说我统共就你这么一个亲哥哥,你还跟我吃醋,怎么忍心哟。”
林栎燃扁着嘴,可怜巴巴的。
“哎哎,行了,装可怜不好使!”祈悦捏了捏他的脸,坏心眼儿的把林栎燃的嘴巴挤成了o型,“有时候挺感叹的,你小子不知不觉就长大了。以前总跟在我屁股后面挂着泪花的小矮豆如今也出落成了大小伙子,不用我时时刻刻提防着有谁会欺负你要护着你了,你看看我们这一路上,几乎都是你在护着我了。想想,真快啊。”
祈悦的语气突然有些伤感,眉眼间闪过无数个细碎的画面,那是他跟林栎燃从小到大一点一点慢慢长起来的时光。有笑,有泪,有过摔打,也有过掌声跟鲜花。他一直觉得他是林栎燃的一座山,纵然不能护的他八面周全,但至少可以替他遮蔽一方的风雨,能给他一处落脚的暖房。
他一直习惯于走在林栎燃的前面,除了他的急脾气之外,最要紧的,还是他对林栎燃的庇护。有什么事儿,有什么状况,都要先冲着他来,伤的遍体鳞伤奄奄一息,回头看看林栎燃安然无恙的笑着,他会觉得自己挺勇敢,做什么都值。
林家是林栎燃心头的一根刺,时不时的就会冒出头来刺的他血肉模糊。这伤痕不能痊愈,只能硬抗。他不是没想过根治,但是林栎燃的倔强正如他自己一样,别扭的近乎偏执,一旦认定什么东西就很难再有改变。况且,他曾经无数次的面对过林家的人,如果把林栎燃跟他换一换,他会做的比他更绝决。
家,本该是最贴心的避风港,是摸爬滚打历经伤痛之后最温暖的疗伤塔。在家里,我们可以肆无忌惮的哭泣,可以酣畅淋漓的大笑,不用伪装,不用掩饰,我就是我,没有任何面具。
回家,是心底最柔软的一片脆弱,是脑海中最坚固的一处壁垒。
但很可惜,这些都不属于林栎燃。
林栎燃抬着眼,有些慌乱的开口说:“大开心,怎么了?怎么说着说着眼圈儿红了呢?”
“没事儿!”祈悦胡撸了一把林栎燃的头发,使劲的眨眨眼,把那即将冲破堤坝的水气生生的拦了回去,“就觉得,一眨眼你就长得比我高了,我也开始习惯,让你走在我前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