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兵被这突如其来的大吼震得愣了一下,差点儿吓得去堵耳朵,祈悦没等他有下一个动作,一个翻身就跳下车去,气势汹汹的用身子挡在林栎燃那一侧车门前,勾起唇角高高扬起了下巴:“你妈生你的时候忘了把你鼻子下面开个洞是么?!”
许辰阳一听这个开场就有些扛不住,担心祈悦会演过火真的恼了。林栎燃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他相信祈悦的分寸。
演戏不就是这样么?自己信了,别人才能信。
四处巡逻的警卫听到门口的吵嚷迅速的跑了过来,黑洞洞的枪口霎时便把这辆闯卡的车给围了个严严实实。
卫兵被抢白的小脸煞白,胸口立刻喘上了粗气:“我们要检查,这是我的工作。”
“去你大爷的工作!”祈悦一把打开他的手,目光如炬的盯死他说,:“我的司机已经跟你说的很清楚了。如果你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来问我!谁教你的就直接拉车门?!保密条令你会不会背!车里的仪器资料是你能看的么?!”
“保密条令跟岗哨职责没有冲突,司令也得接受检查。”小兵不服气的梗着脖子,小脸涨得通红。他回头给自己带的兵示意,通知警卫排长。
祈悦正要开口阻拦,身后的林栎燃却先一步出了声。
“司令来了你也这么没规没距的?要不要扒了林立森的衣服让你看看他藏没藏炸弹啊?”林栎燃摇下了车窗,语气冷的听不出任何情绪。他凛冽的眼神轻轻一扫,报信的小卫兵就吓得三魂丢了七魄,两腿再也迈不开步子。
年长些的卫兵大着胆子用眼角的余光极快了瞟了一眼林栎燃的肩章,看到那亮闪闪的两杠一星后,心里跟堵了一块砖似的,再也没了傲气。
乖乖,这少校敢直呼司令的大名。想来不是首长的亲信也是极红的宠官了。这他可万万得罪不起,搞不好一句话说不对就要脱军服走人的。
宁得罪君子,不惹小人。老话摆着呢。
“行嘛,獒血的规矩挺大嘛,军区司令部都没有搜身这一项呢。来吧许大夫,我们脱光了让这个列兵同志好好的摸摸看看。我看我们也别去找沈燿擎了,省的到处让人家当犯人一样拿枪指着脑袋,我那儿还好些事儿没办呢。”林栎燃冷笑。
小卫兵有些慌了,赶忙挥手驱散四周警戒的战士,他有点儿害怕车里这个校官了。他嘴角明明挂着一个弯儿,笑的那么好看,可眸子里像是有无数把锋利的刀尖一样,一刀一刀的刮着他的心,一厘米一厘米的慢慢划出伤口,把他看得浑身不舒服。
“就是啊,这沈燿擎到底是特种兵还是山大王啊,几年不见就这么目中无人了,这个忙我们没本事帮哟。”祈悦默契的接上,心理战就是要求不能给对方哪怕一秒的松懈。你步步紧逼,他就会步步后退。
卫兵见他们对自家威风赫赫冷酷无情的魔头队长也敢指名道姓的叫来叫去,心理防线再次退守三十里地。
这就是大家嘴里常说的军部“钦差”啊。
见他筛糠一样的两腿发抖,林栎燃差一点儿笑出声来。他清了清嗓子,稳住情绪,在这个即将被压垮的骆驼身上压上最后一根草,拍了拍愣神的徐帅,“走吧小徐,磨蹭什么呢,獒血不是咱们能进的地方。回军区。”
祈悦咂着嘴一路嘀咕着开眼开眼,正要跳上车,小卫兵慌忙拦住他,讨好的笑着,一叠声的叫着首长留步,他这就打电话通知营地守卫官来接待。
祈悦不耐烦的甩开他,执意要走,卫兵求他求的都带了哭腔。
这敢让他走么?走了回军区给他们队长点眼药,然后队长熊他一顿让他卷包滚蛋。傻子才让“钦差”就这么走呢。
这边僵持着还没一分钟呢,那边传令员就已经拿了守卫官的命令过来让放行。
林栎燃哼笑一声摇上窗户,等祈悦上了车,就一溜烟的往新兵营开去。
祈悦临走还不忘记恐吓一下人小卫兵,“小子你等着,不出三天我要你好看。”
林栎燃接上:“我觉得你可以去收拾下背包,你觉得呢?”脸上是那抹灿烂的微笑。
小卫兵下意识咽了口吐沫,恭敬的甩了个军礼,心里打鼓似的,通通作响。
祈悦笑的牙眼不见,跟林栎燃一起嘻嘻哈哈的笑了半晌。
大白接到门岗的电话时也是一头雾水,他没听队长提起过这次有什么技术督导的事儿。但是转脸一想,沈燿擎的脑子里出什么幺蛾子也都不奇怪。他们队长从来不走寻常路,计划临时有个什么改变再正常不过,他这么安排肯定有他的目的。之前光怪陆离的事儿多了去了,相对来说这次还是挺正经的。
这车人他没见到,但是从卫兵反应的情况来看,军衔军服都是正经的军官制式,他们是兵这一点无可置疑。
本着礼多人不怪的原则,他先把人给接来营地,自己接待着再说吧,好歹都是战友。
新兵营建在这个训练中心的最深处,车开过来着实绕了几个弯。等大白见到这传说中的“钦差”队伍时,顿时理解了那小卫兵说话的时候为什么嗓音会是哆哆嗦嗦的。
第一个下车的是司机,虎虎生风的矗立在车边,那个头少说也有一米九,整个人人高马大的大白站他身边只到他的肩膀。
副驾驶上下来的是个上尉,眉眼里带着点儿技术干部惯有的书卷气,威武英气的军装穿在他身上倒透出几分柔和的味道来。
戎装公子。
大白脑子里不知道怎么的就蹦出这么个词。
大白依次跟他们握了手,彼此寒暄着说着些套话,见他眼睛一直时不时的往车上瞅,祈悦解释道,另外两个人太累了就在车里睡着了,他没忍心叫醒他们。
大白连声说辛苦,已经备下了酒菜给他们接风,这穷山僻壤的没什么好吃的,但这么晚了空着肚子睡觉肯定不行,好歹吃一点儿暖暖胃。
祈悦礼貌的婉拒了邀请,这要是让林栎燃坐在白炽灯下跟大白撞个脸对脸,还吃什么接风饭,直接就照脸乎了吧。
大白打心眼儿里觉得这帮“钦差”不娇纵好相处,平易的跟自己兄弟似的,一点儿官架子都没有,虽说客套但是一句官话空话不说,句句说到你心坎儿里,听着那叫一个舒服。
林栎燃困得要死,车窗外大白的笑声爽朗明快,他一次又一次的被吵醒,心火腾腾的往脑袋上涌。整个计划本来是天衣无缝的,但是千算万算还是漏算了一个致命的问题,林栎燃的起床气这绝对是意料之外的。
“有完没完!找个地儿睡觉就行了废什么话呢!唧唧歪歪的你烦不烦!笑的跟个驴子似的,獒血的驴都放出来当副组长了么!”
林栎燃怒从心生的这一嗓子吼出去,大白的笑容顿时凝固在了脸上,张张嘴半天不知道说什么好。祈悦也傻了,他知道这会儿林栎燃脑子里肯定没有一丝理智可言。你能指望一个脑子处于半休眠状态的人,冲分的考虑到环境因素人为因素以及事件因素错综复杂的交织在一起的影响力么?
你不能。
所以,祈悦压根儿没指望这家伙能自己圆场。
他陪着笑,凑到大白耳边压低了声音说:“我们头儿,脾气大得很,忙了一天没合眼,您别往心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