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装启程后,徐帅一行四人飞车疾驰在大凉山的密林里。
窗外的景物飞也是的向后狂奔,车身划破的气流从窗缝里呼呼作响的涌进,坐在后座的许辰阳望着仪表盘上那早就突破他心理防线的时速指示,重重咽了下口水,下意识的开始摸索安全带往身上绑。
说起来,这帮人也真的是简直了。
车速飙到破表并不是为了突破自己为了完美的取得这第一仗的胜利,指引他们如此疯狂的是一个再现实不过的目的——睡觉。
早一刻到营地,他们就能早一刻舒舒服服的在床上躺尸。为了能多睡一会儿,他们什么都豁出去了。
把汽车当飞机开的这个提议由嗜睡如命的林栎燃发起,无觉不欢的祈悦积极响应,阳光公子许辰阳由于没有表态被视作默认,铁骨硬汉徐帅点头通过了这一提案是因为他想到天亮后那些五花八门的测试和训练时,也觉得多休息是十分必要的。
毕竟,高教官说了嘛,这是最后一个安稳觉了。
但是他们谁都没有想到的是,林栎燃这会儿能把飞机开的又上了一个档次。
徐帅的面部肌肉被风扯得恨不得离开骨架,眼睛都让吹的根本睁不开。如果这车不是他们刚才亲手抢的,他现在绝对相信他屁股下面坐着的是我军秘密研发的第一艘军用飞碟了。
望着林栎燃神采飞扬的脸,祈悦突然想到了什么,他被自己脑子里的那个疑问顿时吓得有些哆嗦,他拼命的安慰着自己,强迫自己期待着最好的结果,但是出口的话仍旧不可避免的带着点儿颤抖。
“小….小开心,你的照,拿…..拿了么?”
林栎燃粲然一笑,扭头转向他:“医院忙的要死,哪里有时间考驾照嘛。”
祈悦的表情立刻僵死在脸上,出于本能,他的手迅速的扯过安全带把自己套了个结结实实。
“小开心…..我还有很多愿望没实现呢,真…真的….我还年轻….你….你…你悠着点儿。”
林栎燃很乖的点点头,然后车速嗖的一下窜上了历史以来的新高。
“我会争取时间的,你放心。”
祈悦咬牙切齿的在心里把林栎燃一通胖揍。妈的,这家伙心理素质是有多好!脑子是不转了么?!我是让你开快点儿么?!是么?!哥哥想保命啊保命啊!这山沟里是荒凉,是了无人烟!可是你开个飞碟乱窜还是有生命危险的啊!
祈悦求救似的转过头,目光扫过后座上的两人,企图拉拢他们一起卸了林栎燃的驾驶权。但是,他发现他完全低估了林栎燃的破坏力。
许辰阳这种医科实习面对着解剖的七零八落的尸体都能视若无睹悠然吃饭的心防建设已经被他彻底的摧毁,此刻已经让吓得双眼紧闭浑身发抖,如果说他本来还残存了一丝理智的话,也都被刚才林栎燃没有驾照的事实给悉数抽光了。
至于徐帅……
徐帅就别说了。
他整个人已经完全沦陷在第一次的夺命飞碟旅之中,目瞪口呆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意识?意识是他妈什么玩意儿!他现在畅游在宇宙中,他正在银河度假!
祈悦认命了。
他默默的坐正了身子,开始思考遗嘱。
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如此的期待下一个獒血关卡的迅速出现,只要能让林栎燃踩一脚刹车,能让车速回归到一个汽车应有的正常档次上来,祈悦愿意对组织上交他全部的珍藏版毛片,全部,一个不留。
说起来,他们这一路上翻山越岭的过五关斩六将,几次化险为夷全是最后靠着肩章上闪闪发光的军衔星星硬撑过来的。这种“獒血大队请我们来给代训学员做技术督导”的扯淡借口,如果没有某两个演技出众的所谓“首长”掏心掏肺的卖力演出,没有少校上尉连带着许辰阳那个中尉的军官威风,还有徐帅这个“勤务兵”凶神恶煞的保驾护航,他们四个早就被捆成麻花给扭送淘汰大帐了。
所以说,官大一级压死人这种事情,有时候也能做点儿积极贡献的。
比如,为我军战斗王牌部队输送一批新鲜血液。
尽管这四股血液中,有两股带着点儿毒。
林栎燃掌舵祈悦护航,经过这对儿乖乖狐和笑面虎的默契配合,竟然一路车行无阻。
穿行过各个哨卡和路禁之后,许辰阳终于忍不住冲这两个妖孽一针见血的指出 “今晚过后你们绝对会被揍成猪头的”这一残酷后果。
林栎燃轻描淡写的纠正他说:“是我们。”
许辰阳顿时语塞。
凭借着高科技仪器的定位导航,经过了祈悦和林栎燃的人工再处理后的战地地图无比精确,獒血大队的新兵训练营一点点的从重峦叠嶂的面纱中露出他神秘莫测的脸。小太阳探照灯把整个营地照的如同白昼一般,层层巡防道道哨位的安保措施固若金汤。那份肃杀的威严和着士兵手中的漆黑枪管,仿佛硝烟的味道就在鼻尖,清晰可闻。
这时,司机已经换成了许辰阳,他握着方向盘的掌心里密密的渗出了汗,林栎燃坐在后座光线昏暗的角落,脸上被阴影打出一丝失落,徐帅紧张又严肃的观望着四周,就连平日里嘻嘻哈哈没个正行的祈悦这会儿也是拧起了眉角,心脏打鼓一样的猛跳。
许辰阳压低了声音问道:“怎么办,老方法进去?”
徐帅立即反对,“这可不是小关卡了,面前是人家的大本营。咱们的三脚猫功夫还是算了,蒙混过关不可能的。”
祈悦附和的点点头,破天荒第一次同意徐帅的观点。自古蛮兵不讲理,拳头里面出威严。他们在人家老巢面前耍威风摆军官谱,这无疑是找揍。
林栎燃紧咬着唇,半天不说话,八十一难都过了就差这最后一哆嗦,这要是死在了黎明前的黑暗,他自绝以谢天下的心都有。
老规矩——swot分析法。
所有优势,劣势,机会跟威胁都一条条列出来工工整整的写在纸上,看着w(劣势)下面那长长的一串,反观面前四目注视的s(优势)下的寥寥几笔,大家都有些泄气。这根本就是不对等的战斗,从一开始就不公平。
他们拿着各自最基本的生活用品,几乎什么作战装备都没有就只身突围特种兵专业化封锁的山谷。突袭补给站他们走了最险的一步棋,几乎是用了所有能想到的歪招损招,一次次打着擦边球跌跌撞撞的走到现在。
他们再一次想起,这次同训的还有几百号人此刻正在山林里跟荷枪实弹的追兵们周旋。他们的情况只可能比自己更糟,更坏。
一时间,兔死狐悲的压迫感弥漫在整个狭小的战车中。
刚才在路上他们曾经先后遇到了两个试训兵,第一个显然已经筋疲力尽,腿软的都几乎迈不动步子,走两步就会摔倒在地上,然后爬起来,接着走。身后的背包不知道是让什么扯得,裂开了大大的口子,军被白花花的棉花在泼墨一样的大山深处显得那么晃眼。
那背影中的落寞和狼狈,看的四个人都是一阵心酸。当下就决定,同是天涯沦落人,载他一程是一程。林栎燃踩下油门试图追上那个列兵的时候,他立刻察觉到了身后汽车的轰鸣声,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他一路大叫着疯狂的冲回了刚逃出来的密密层层的深林中去。
那一瞬间的加速跑,快的像是一只飞奔的猎豹,惨的像是只没命的野兔,他在拼尽全力的躲藏和逃亡。
对,逃亡。当时祈悦说的就是逃亡。
仿佛刚才那个饥寒交迫的列兵不是他,仿佛他残破的军装下的四肢还是充满了力量,他眨眼间的功夫就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嗓子里冲出的绝望嘶吼,在山谷里久久的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