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陆苍茫已经闭上了眼。
那一晚,他将衣袍丢给了陆苍茫,走在了前面,陆苍茫喊住他,“洛痕,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他说:“你说。”
然后陆苍茫笑着对他说:“陆苍茫若变得不像是陆苍茫了,就杀了那个长得跟陆苍茫一样的怪物吧。”
洛痕松了手,自己落在了地上,转身,衣袍上沾着陆苍茫心头之血。
他背后,陆苍茫逐渐失去温度的身体钉在那归一柱上,他面对着这正邪两道的英豪,面无表情。
风撩起他的衣摆,也撩起陆苍茫的衣摆。
背后,那个已经没有反应的林雪藏的身体,忽然之间动了一下。
有人安静地睁开了眼睛,深邃悠远的目光像是越过万古洪流,慢慢地凝聚,落在了洛痕的背影上。
第六十三章约定
万骨门门主陆苍茫竟然死在洛痕山庄庄主洛痕手里,这样的冲击让所有人都回不过神来。
在这样的震撼之中,几乎没人注意到悄然苏醒的“林雪藏”,或者说——天诀。
他安静地站了起来,再次看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感觉是如此的异样和新奇。
洛痕就站在他的身前,面对着所有的正道和邪派。
万骨门的人浑身颤抖,双眼血红地看着洛痕。
就连正道的人全部蒙了。
陆苍茫已然成为了逝去的传奇,这样的发展是谁也没有料到的。
洛痕看着归一坛对面的季不寒,声音平静:“现在轮到我和你了。”
季不寒的剑,冰寒。他的目光从洛痕的脸上,移到他背后去,又落在那高高悬挂在石柱上端的人。
陆苍茫,传奇。
就这样逝去。
“那便,战吧。”
不死不休。
洛痕知道自己的背后站着什么人,他相信的那个人,就站在他的身后,不曾离开。
“天诀,可与我,同生共死否?”
“不要同生共死,我愿以我之死换你独生。”
那人的声音,带着云淡风轻的闲雅,有些低沉暗昧。
林惊风等人忽然凝眸,“不对,这是……”
完整的天晋之诀!
那个人,缓缓地走上前来,雪白的衣袍随着他的走动而晃动,他站在洛痕的身边,面目妖娆。
眉一抬,唇一弯,却笑道:“这是完整的天晋之诀。”
林雪藏知道天晋之诀的上半部,他待在他的身体里这么久,自然也清楚一点。
“不过,季盟主的天晋,似乎也修炼得不错。”
季不寒不为所动:“我的,歪门邪道而已。”
玄霄门将季不寒逐出师门,只是因为他修炼天晋之诀,而且还自己开创出了其中的一门,剑不像剑,指不像指,不像是名门正派,反倒跟歪门邪道一般。
他手中原有的也只是天晋之诀的下部,可是季不寒之才向来是世人难以匹敌,他苦练天晋之诀已久,那种对武学的追求让他敢于冒险——断妄,若真能断妄,世间便不会有这么多的纷纷扰扰。他何必断妄,何曾断妄?
玄霄门讲究无欲无求,可他偏偏心有所系。
洛痕忽然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他转头,看着天诀,明明是很想就这样落泪了,可是他看到他,竟然笑了一下:“好久不见。”
“一切安好。”天诀也笑。
“自古正邪无法两立,因正邪之争而起的伤亡已经足够多,江湖腥风血雨,不曾有过安宁。”季不寒踏上前一步,转身,面对所有人,墨衣清绝,“我季不寒信奉的,从来不是杀戮。”
他信奉的,从来不是杀戮。
那么,是谁信奉着杀戮呢?
在这个世外桃源一样的洗愁谷,季不寒的话,忽然就引起了无数人的深思。
这里,刚刚经历过一场血战,也许下一场血战就在眼前。
可是,那个名动天下的陆苍茫也死了,这样的离开给予了所有人难以言喻的震撼。
很多人现在还处于一种精神的空白之中,被季不寒这样一说,便有一种深深的茫然涌了上来。
天诀不说话,站在洛痕的身边看着季不寒。
洛痕的手指上还有鲜血的痕迹,他抬起自己的手指一看,眼神有些晦暗。
忽然之间不想厮杀了,其实无时无刻不是被卷入的,他从来身不由己。
人在江湖。
“厮杀无益,血战无益,如果必须有人要站出来,为这一场错误的屠戮做个了结,那么——便选季某吧。”
他终于还是说出了这句话。
天诀忽然直视着他,“季盟主可曾记得,三年之前,在熄风绝顶之上,曾与一人有过决战之约?”
季不寒的眼神,终于再次锋锐了起来,他看着天诀很久,然后点头。
“既然如此,那么正邪两道之间的恩怨,就以这一场决斗为终结吧。”
天诀单手抬起,掌力汹涌,似天河泻地,无穷无尽,无休无止,无底无岸!
一掌!
虚影惊天而起,然后砸进巨大的归一坛八卦图中!
两只尚算完好的巨鼎再次如洪钟长鸣,悠长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山谷之中,震慑天地。
天诀和季不寒之间,原来还有过一场决斗吗?
正邪两道的人士尽皆沉默,这一战,太过惨烈,洗愁谷已然成为了血染之谷。
季不寒抽剑回鞘,垂眸:“三日之后,熄风绝顶,恭候尊上大驾。”
三年之前,季不寒与天诀都是武林上赫赫有名的人物,都修炼天晋之诀的下半部,难免便有比较。
一正一邪,自然会有较量,只是这“绝顶之战”,武林中人竟然是丝毫没有听闻过。
正邪两道的人从洗愁谷扯出的时候,站在那悬崖上回望,那洗愁谷,依旧仙境一般,只是来时那陆苍茫,永远地留在了石柱的上方。
他从这里踏入江湖,也在这里结束自己风云的一生。
没有人觊觎那把霜月刃,那是对一个传奇最起码的尊重。
洛痕钻进马车,后面跟着天诀。
他习惯性地伸手握住他的左腕,头枕在他的大腿上,闭着眼睛,似乎疲累了:“你天晋之诀大功告成?”
天诀摸着他的头发,很享受这样安宁的时候:“差不多了。”
差不多是差多少。
天诀拿了桌案上的锦帕,执起洛痕的手,慢慢地擦拭上面的血迹,马车开始前进了,车内有些颠簸,记得以前,洛痕最厌恶的就是颠簸。
“那天,我看到那剑穿透你的身体,恨不得立刻出来杀了那林雪藏,只是……”
心有余而力不足。
洛痕觉得自己四肢百骸都是无力的,冷得紧。
寒症。
他难道也要跟林雪藏陆苍茫一个下场吗?
眉头紧锁,却被天诀温热的指腹抚平,他的手指被天诀用心地擦拭着。两个人明明这么久没见,现在却似乎没有任何的隔阂,相处起来如此自然。
天诀感觉得到他的体温,可是他唇边始终挂着温和的笑意:“如果可以,真愿与你同生共死。”
洛痕睁开眼,看着俯视着他的天诀,他伸手,捧住他的脸,引他接近自己,唇与唇触碰。
天诀的头发落下来,与他交缠到一起。
他伸手抱住天诀,天诀注视着他的眼,忽然笑起来,“不说话?”
洛痕只是坐了起来,定定地看着他许久,然后手按在自己的腰带上,一松开,衣襟散落。
他的发也全垂落下来,伸手扣住天诀的后脑,主动吻了上去。
千言万语,只化作了天诀的一声轻叹,“洛痕……”
引颈交缠,肌肤相贴,呼吸相交,分不清是谁的呼吸更加火烫。
天诀只知道,自己的掌下,洛痕的身子一片冰凉。
他骤然之间难以忍受,思念,疯狂的思念……
洛痕眉眼低垂,眼底是一片温润的暗光,他只是很生疏地配合着天诀的动作,两具身体近乎□地交缠到一起。
天诀的手在他的肌肤上游走,火热而灼烫。
呼吸变得炽烈,一如此时两人的感情。
走过万水千山,看遍日升日落,于千万人中回眸,最希望看见的,还是眼前此人。
“洛痕……”
“洛痕……”
……
吻,细碎地落下来,从他的眉眼到鼻梁,落到唇上,下颌,喉结,锁骨,胸前,腹部,腰侧……
那个时候,即便是浑身都冰冷了,他也觉得心底有一团烈火在烧灼,他掐住天诀的手臂,喘息。
天诀眸光深暗,手顺着他的脊背滑下尾椎,无言深入。
他的手指探入的时候,他隐忍地咬住了自己的嘴唇。
天诀心疼,吻住他,含着那嘴唇,舌尖挑动他的舌,细致地舔吻。
长久的分别,相见竟如不见,又有什么比这更加煎熬呢?
此刻,唯有完全的融合才能让他们感觉彼此的存在。
“唔……”
洛痕难以抑制自己的呻吟,从喉咙里,终于泄露了一丝难言的动情。
马车还在行进之中,柔软的绒毯铺着,桌案上放着黑色封壳的那本秘籍,安安静静,干干净净,车帘偶尔被风撩起一角,天光落在封壳上,看上去很有一种老旧的感觉。
手指摩擦着湿滑温润的内壁,紧致,天诀低低地笑了一声,洛痕闭眼,“笑什么?”
他以为自己的声音很正常,可是在天诀听来却带着难言的颤抖和沙哑。
天诀没回答他,只是让自己的手指更深更深地探入……
他每次抽回的时候,只觉得那肠壁吸附着他的手指,随着他的进出而吞吐……
天诀额上的一滴汗,从下颌滑落,洛痕抬头,啃住他的下颌,然后顺着他瘦削的轮廓往下,shǔn xī 他的脖颈。
从来没有想过,会是在这样的场景之下。
他的手指指缝里,还残留着擦不去的鲜血,脑海里还有这血腥的痕迹,可是却在此时此刻与眼前这个死而复生的男子性这欢好之事——天诀忽然狠狠地一闭眼,伸手按住天诀还在抚摸他胸口的手,摧道:“快点。”
就算是用这样沙哑的声音,说这样动情的话,他还竭力地保持自己话语之中的平静,这种冷淡和动情之间的反差,让天诀眸色愈暗。
他的手指,从他的身体里缓缓地抽出,在同时他能够感觉到掌下这具身体的战栗。
天诀的手指撤走,他就感觉到了一阵的空虚,原来最开始的不适之后,经过习惯的过程,他的身体也能如此敏感。
洛痕忽然有些自我唾弃地抬手用手背挨着额头,遮住了自己的眼。
天诀笑了一声,然后挺身而入。
洛痕想不到他会挑这样的时候,视线被自己的手掌遮挡,他身体的其他感官被扩大到极限,那种骤然的占据和开脱,让他感觉到了自己身后的酸胀和疼痛,他一下弓起了背,手指指甲深深陷入天诀的手臂,留下几枚血色的红印。
那种一瞬间被温润紧致包围的感觉,如灭顶一般具有无限的快感。
天诀之前所有的忍耐在这一刻化为乌有,余下的,是疯狂的占据。
马车在行进路上的震动也带来难以言喻的感觉。
洛痕的身体里,天诀的巨大不住地摩擦摇晃,他被天诀扶着坐起来,双手按着他的肩膀,隐忍,咬住嘴唇,不让任何声音从自己的唇边溢出。
天诀的手分开他的双腿,让他跨坐在自己的身上,唇舌却舔吻着他的耳垂,低声低喃:“我若死了……”
他若死去,他当如何自处?
洛痕睁开眼,满眼都是厉色,他的嘴唇上还留有青白的印子,脑海里忽然闪现陆苍茫在石柱上那垂头的姿态,衣摆被风拂动,整个人的表情却已经永恒地定格……
他对天诀说:“我不许。”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章完结,都上肉了留言在哪里!!!
好吧,我知道陆苍茫脑残粉现在想把作者碎尸万段……啊,顶个锅盖,世界太危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