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光线明媚。
一脸困意的程然和神情依旧淡漠的黎远珞出现在楼梯口。
“昨天没睡好?”看到黑色短发青年再次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甚至连眼角都因为动作幅度过大而隐隐蒙上了些水雾,像极了某种小动物,黎远珞开口。
“唔,还好。”
——主角大人,还不都是你的错!
青年哀怨地看了一眼身侧的男子,口上虽是含糊着,黑色的瞳孔却将所有的情感展露无余:主角大人你倒是睡得安生了,吾辈却辗转难眠啊,一面激荡着近距离观察禁欲系小受,一面忐忑着明天被追杀...在这种天人交战下,能睡得好的绝壁是人才好不好!
“嗯。”黎远珞看了青年一眼,没有再说什么。木制的楼梯久经岁月,踩在上面发出“吱呀”的声响。男子走在青年身后,看着眼前之人继续频繁地打着哈欠,不禁眉头微微一皱,昨夜的某个场景划过心头。顿了顿,他终于开口:“小攻大人是谁?”
“欸?”青年脚下猛地一顿,甚至连打了一半的哈欠都被硬生生地咽了回去。他回过头,惊悚地看着语出惊人的男人。——=口=!
“柳逸又是谁?”没有得到回答,黎远珞也不在意,只是迎着青年的目光,再次开口。
——这这这这...这是什么状况?!=口=!!!
在这一声比一声平淡的问话中,程然竟感觉到了类似惊雷滚滚的声响。他被这些声音轰炸得体无完肤,呆怔当场,竟是觉得眼前的场景有些梦幻起来,像是只身存在于虚拟之中。他抬起头看了看从一旁窗户处透进来的和暖阳光,用手遮了遮灼眼光线,又回味了一遍刚刚主角的问题,淡定地在心底下了结论:主角大人肿么可能不认识小攻大人,一定是他起床的方式不对!
“昨晚你一直喊着他的名字,声音响到估计全旅店的人都听到了。”男人挑了挑眉,颇为好笑地看着已经濒临风化的青年,“你之前的男朋友?”他很快又继续说起来,语气一如既往的沉静:“对了,我记得你不是说你不是gay吗?”
不经意间瞥向青年,阳光悠悠洒落在那人的脸上,清泠泠的一片,像极了昨夜的月光。于是,昨夜的场景再度出现在黎远珞脑海里——
月光泠泠,自纸糊的拉窗之中投射进来。黎远珞猛然从梦中醒来,毫无预兆地睁开眼。
又是那个梦,前一刻是其乐融融,下一刻又变成血肉模糊。还有那个女人,前一刻是温情款款,下一刻又猝然转变成背叛残酷。他已经忘记梦的开头是什么,却清晰地记得梦的结局是什么:哀哀悲泣的妹妹,步履仓促的自己,以及公寓里的廉价苟且...
“嗤”他猛地笑了一声,闭上眼,将一切过往全都甩出脑海。他妹妹悲戚的影像却越来越明显,直至占据了他所有的心神。下一秒,他睁开眼来,视线游移,企图找些什么来压抑这份思念。
是的,来到诸神大陆已然两个月有余,他无时无刻都不在思念他的妹妹,他在世上唯一的亲人。只是,不可说不能说,或者哪怕说了,在这个人命廉价的大陆,也激不起半分波澜吧。只是徒添几分矫情罢了。
诸神说:傲慢妒忌暴怒懒惰贪婪暴食色`欲,是为“七宗罪”。
诸神说:凡外来者,皆为有罪者。来吧,拿你们的生命做赌注,生或者死,洗清罪孽或者灰飞烟灭。
——这就是诸神大陆!
“傲慢,是你的原罪。”男人甩了甩头,他清楚地记得系统将他带过来时清晰而冰冷的审判,“...吗?”他暗红的眸子里闪过大片大片的嘲讽,嘴角也不可遏制地上扬:“如果说骨子里沉淀的那份执着叫傲慢,如果傲慢是原罪,那么大约我就是有罪的了。”
“诸神,你们是想这么说吗?”他的目光冷冷的,看向洒落在地上的月光,“可惜,我是无神论者呢。”这一瞬,他的心底积聚起一种毁灭因子,开始肆虐在他的胸口,就连空气中也蠢蠢欲动着什么。他的唇紧紧地抿着,生怕一不小心就会吐露出所有的心声。
一室的沉默,良久。
“妈妈...”有声音打破这份暴动。男人侧过头去,看到洒在青年脸上的月光,清冷清冷的,一瞬间竟让他以为是满脸的泪水,“不要了...我们回家...”
手指似乎受了蛊惑一样,触碰上那份清冷,像是要抹去它们。在接触到青年干涸的肌肤时,指尖猛地僵滞了一下,——原来,竟不是眼泪吗?“诸神说,每个被放逐到诸神大陆的人都有罪。”他收回手指,看向青年眉宇间的那份熟悉,用连自己也听不到的声音喃喃自语,“那么,你的罪孽是什么?”
没有人回答。黎远珞转过头去,却被一个声音惊得再次回头。身侧的青年忽然一转之前的低沉,手舞足蹈起来,略略抬高了的声音回响在房间里:“小攻大人!”
——小攻大人?“攻”是那个“攻”?还是...?
黎远珞微微皱了皱眉,再次打量起说着梦话的青年。程然没有让他失望,声音再度响起,甚至拔高了半个分贝:“哎哎!吾辈绝壁不是故意的!小攻大人求高抬贵手.../(to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