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想,可能太多人这样问过他了,他也烦了,不过,他这个人也确实不会做人,碰到人家这样讲,随便敷衍两句都不会,就这样一口回绝了,不单是她妈,要是换了是别人,也肯定要想歪,觉得他考上名校就抖起来了,从小一起长大的邻居,这点忙也不肯帮。或许理科班的人就是这副德性,她觉得自己比他懂事多了。
“干嘛说我聪明?存心损我是不是?”她关起门来教育他。
“你不聪明,你笨死了。”他又反过来讲,脸上又是那样的笑,又坐在她床沿上。
她踢了他一脚,说:“对啊,我就是笨死了,你是天才,你走好,千万别跟我们这种凡人一起混。”
他抬头看看她,然后站起来开门走出去。她听到他在客厅里跟她妈妈说再见,还是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就不欢而散了呢,想来想去也不是自己的错,渐渐就真动了气。
再看到郁亦铭就已经是七月了,学校已经放假,天气却还没有出梅,靡靡的雨雾从天上罩下来,所有地方空气都是湿的。那一天,隽岚跟着校合唱队去比赛,坐了很久的大巴,傍晚才回到家。她坐车坐的头晕,衣服都没换就往床上一趴,刚刚闭上眼睛,就听到门铃响起来,开门的声音,有人在门口讲话,
“隽岚你出来一下。”爸爸在外面叫她。
她晕头转向的出去,看到郁亦铭站在门外,手里还是提着那只黑色尼龙布的琴盒。
他叫她去消防通道,对她说:“上次是我不对。”但语气一点不像是在认错。
“什么不对?你说哪次?”她倒是真的不记得了。
“就是说你笨的那次,我不是那个意思。”他继续。
“我怎么记得你是说我聪明,你自己都是笨办法?”她想起来了,很小的事情,不知道为什么他还要提,“到底是什么笨办法?你告诉我,说不定我学会了,也可以考名校。”
他看着她,没有讲话。雨天,楼道里光线不好,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却突然觉得,他或许是很孤单的,这么多人羡慕他,但他倒想变得普通一点,有点小聪明,偷点小懒,就像她。
好像过了很久,他才回答她的问题:“就是一道同样的题目非要想三五种解法,一件很简单的事情非要推导个公式出来,结果弄得谁都看不懂。”
她不懂他什么意思,又实在没精神去想,就那样傻站着,直到他把琴盒给她,对她说:“这个琴很旧了,尺寸也小,我不想带走,你如果要就留着,不想要就扔了吧。”
“不带走你就放家里嘛。”她回答。
“我家就快搬了。”他解释。
“也行,那我帮你留着。”她以为他是很喜欢这把琴的。
他低头静了一下,好像是在下决心,但最后只是伸手在楼梯扶手上拍了拍,对她说:“那我走了。”
“好,再见。”她回答,只想快点回去睡觉。
“再见。”
他转身下楼,她以为他是回家去了,直到第二天,才听妈妈说,楼下的小郁已经坐飞机走了。
听到这个消息,隽岚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或许是因为她和郁亦铭的交情就是那么浅,也可能是因为她得了重感冒,头晕鼻塞的感觉比什么都要直观的多。那场病反反复复,两个礼拜才完全好,她一直觉得,是因为学校大巴上的空调开得太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