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180块成交，两天之内完成两套房子的粉刷。陈文付了80块订金。至于钥匙，陈文没交给这个瞎开高价的家伙，他找到了小区门岗，将钥匙交给门卫，谈妥了由门卫明天早上放行，再替粉刷工开锁。关于验收时间，既然对方周六周日施工，陈文提议星期一碰头。包工头说，星期一上午他有事，下午四点验收房子粉刷，结清100块尾款。双方交换ca机号，各回各家。看着陈文离开，当了一天小特务的许美玉从藏身的大树后面绕出来，使劲呼出了一口气。现在许美玉已经有了十足的判断，文哥和姐姐肯定买了房子！又是房管局，又是门卫森严的小区，又是房产中介，陈文今天踏足的三个地方，许美玉全都跟踪看到了。许美玉惊叹，文哥真是好有钱啊，随随便便就买了一套房子。在许美玉的心里，有着一层抹不掉的童年阴影。那是许美玉10岁那年，许妈妈带着两个女儿去同事家里做客。徐妈妈的那个同事，家里也有两个女儿，年龄比许家姐妹大一轮生肖。对方家里的住宿条件跟许家是一模一样的，两室一厅的单位房，但是住得极其拥挤。那家的两个女儿都结婚了，男方全都没有房子。其实不是不能解决房子，坐渡轮去浦东可以很便宜地搞到房子，但是每天通勤需要渡轮来去。本着“宁要浦西一张床，不要浦东一间房”的沪市居住价值观，那家人全都挤进了两房一厅，因为上班距离近，大家的圈子都在浦西。于是，两房一厅里住了三对夫妻，分别是老两口，大女儿和大女婿，小女儿和小女婿。老两口睡客厅，晚上搭床板睡觉，白天就把床板拆掉。两个女儿分别跟女婿睡两个卧室。许妈妈带着两个女儿去做客的时候，那家的大女儿刚刚生了小孩，两室一厅里面住了7口人。新生儿又哭又闹，房子里面到处晾晒尿布。是的，现在是1992年，倒回去7、8年，1985年的那个时候没有纸尿裤。许妈妈那天为什么要带两个女儿去那个居住极其拥挤的人家做客，这是有原因的。许妈妈对女儿的教导和培养是很有沪市特色的，从小就用各种办法给两个女儿灌输一些未来择婿的观点。那天做客回家路上，许妈妈说：“你们两个要记住了，以后找老公一定要找家里有房子的，房子必须是浦西的，浦东、嘉定、松江的房子绝对不可以的。就算是浦西的房子，也必须要足够大。你们两个今天看到了吧，找了没有房子的老公，家里就是他们那个样子的！”那次做客经历，把许家姐妹给吓坏了。姐姐许美云有没有阴影，这事许美玉不晓得。但是在许美玉心底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进入中学以后，乃至现在读中专，许美玉跟同学打交道时，会下意识地将同学区分为两类：家里在浦西有房的，在浦西没有房子的。许美玉自己家里在浦西是有两室一厅，这也使得她在跟同学相处时有一种隐隐的自豪感。浦西房子确实在生活时有很多便利，驰名全国的那些沪市的商业街、大商场全都在浦西一带，南京路、沪百什么的。许美玉也知道，自己家里的房子不适合做婚房，将来找老公肯定要按照老妈的观点，男方那边要想办法解决房子。许美玉有时候会盼着姐姐先找一个有房子的老公，这样一来姐姐就会搬出去结婚，家里的卧室就是她自己一个人的，即使招赘一个上门女婿也有地方睡觉。但是她很快又有另一个想法，如果姐姐找了个有房子的老公，而她找了一个没房子的老公，那么她肯定会被人瞧不起。谁瞧不起许美玉？老妈就是头一个！由于过去7、8年来一直被许妈妈影响着，使得许美玉总是会去想这方面的事情，造成的结果就是她在婚恋方面的思想，居然远比姐姐更超前。用上帝视角来看待许美玉，那就是假如没有陈文这种有重生金手指的人来干预许家姐妹的生活轨迹，那么20多年后许美玉就会成长为跟她老妈一模一样的沪市典型丈母娘。其她成千上万沪市典型丈母娘也都是这样成长起来的。所有的沪市丈母娘也有年轻的时候，在她们十七八岁，二十来岁的时候也是像许美玉一样可爱动人的小姑娘，长它二十年以后就长成许妈妈的样子。但现在陈文出现了，许美云的轨迹已经改变了，许美玉会改变到什么程度谁也不知道。单以1992年来说，此时的许美玉是一个17岁的小姑娘，长得漂亮，青春活力，脑子里想法跟成千上万沪市女孩子一样，比内地大多数同龄人要更务实许多。陈文打车走了，许美玉没舍得打车，她的零花钱不多，只好乖乖地坐公交车回家。回到家，许美玉连澡都不想洗，直接倒在自己卧室床上。在外面当了一天的特务，热死了，累死了。许妈妈回到家，看见小女儿这个样子，还以为她不舒服，嘘寒问暖一阵子。在许家，姐姐许美云跟老爸亲昵，妹妹许美玉跟妈妈的关系很亲密。许美玉问老妈：“杨浦那一带房子什么价格？”许妈妈反问：“你问这个干什么，谁买房啊？”许美玉胡诌：“我今天和几个同学一起玩，我们有个同学家里是那边的，我顺便问你一下嘛！”许妈妈问：“你那个同学是男的女的？”对于许妈妈的脾气，姐姐许美云向来是躲闪或者顶撞，完全是八字不合的一对母女。但是妹妹许美玉不一样，她从坯子里就跟老妈是一路人，所以在和老妈相处时她特别得心应手。听老妈问男女，许美玉当然知道是什么潜台词，她直接说：“男同学！”许美玉吃准了许妈妈的脾气，老妈从来不会反对女儿跟男同学交往，但是对方的条件一定要好，浦西要有房子。果然，许妈妈没反对小女儿跟这个男同学交往，她说道：“你这个男同学家在杨浦有房子啊，还好啊，不算太差。杨浦虽然在北边那边，但也是在浦西，不用坐轮渡的。我同你讲啊，你姐姐她们新部门就在那边，金融系统好多单位都搬过去了。那边现在房价越来越贵了。”许美玉等老妈唠叨完，这才说话：“我问的是价格。”许妈妈身子直了直，说话的底气都高了一截：“杨浦那边价格再涨，也是不如我们这边的，差不多是我们家房子单价六成吧！我同你讲啊，像我们家这样房子，稍微加一点点钱，相当于杨浦同样户型面积两套房！”徐妈妈又给女儿聊了一通找老公要找条件好的，最后把小女儿抓去洗澡。晚上10点，考完试的许美云哼着外滩，回到了家。见姐姐回家，许美玉立刻来了精神，也不觉得那么累了。趁着许美云洗澡的工夫，许美玉偷偷翻了姐姐的手提包，从小隔层里找到了房管局开出的那两张领取房产证的回执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