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吩咐迎宾小姐：“一会有一位方先生过来，请引到这个包间。”陈文看了一遍，虽然已经是陈千万了，但还是忍不住留意了价格，与上回的依稀记忆差不多，绿苑阁的价格比金桥贵一半。肚子有点饿，便点了一壶红茶，两碟点心。不一会，服务员将茶水和点心送来。陈文吃一块绿豆糕，喝一口红茶，又吃一口小桃酥，再喝一口茶水，饥饿感很快消除。12点过了一会，方经理领着一个中年男人来到了小包间。方经理做介绍人，互相引荐：“这位是牛先生，这位是陈先生。”陈文端详了一番牛先生。大约40多岁年龄，一身花得有些过分的绸缎短袖开衫，脖子上挂着金链子，戴着一副蛤蟆墨镜，看不出是南方人还是北方人长相。陈文在沪市呆了半年，他感觉1992年的沪市人不会是这种扮相。“陈先森，你好哇！”牛先生伸手。“牛先生是吧，你也好！欢迎！”陈文与对方握手。对方一开口，陈文就听出味了，浓浓的湾湾腔调，口音比庾成庆还要重。湾湾人能不能买华夏的股票和认购证？原则上肯定是不能的。那么他们能不能买到？自然是有办法的。打个比方，假如一个台商的老婆是内地人，他当然可以用老婆的身份证去开户了。即使他没有内地老婆，想办法找个代理人也是有可能的。至于人家内部怎么分配利润，那就是八仙过海了。方经理和牛先生点了茶，服务员送来，谈判开始。牛先生先开问：“请教一下，陈先生你手里有多少白板？”此前陈文一直是疯狂收购认购证，官方和黑市渠道屡次作战，经验很熟。但今天是他第一次卖认购证，在这件事上是个小白。牛先生的第一个问题就让陈文有些伤脑筋。陈文有30套外加少量散货，也就是3千多张白板认购证，囤货数量不能说是1992年圈内人士第一，但也足够惊人。但是一个小时前，方经理电话中只叮嘱陈文带一套认购证过来。陈文心想，方经理的态度应该是今天只卖一套。想明白这个关节，陈文回答道：“我只有一套。”在说假话这件事上，陈文早就是老干部了。对女孩子说假话，他尚且偶尔内疚。但是在商战中说假话，他丝毫不会心软。牛先生叹息道：“哎呀，如果陈先森有多两套，我也是很愿意收购呀！”陈文没有说出自己还有更多套，他一点也不着急，先把第一套卖出去再说。陈文现在是卖家，根本不需要上赶着去迎合对方买家的话题，他没接牛先生的话，拿起一块绿豆糕塞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看着牛先生的表情。牛先生虽然40岁出头，但比陈文的真实年龄还是小了几岁，陈文看着对方，就像初中生看小学生的感觉，不论是比考试还是比打架，都不怕。陈文闷着，牛先生不能冷场，因为这个湾湾人是交易的发起者。牛先生开口道：“目前的行价，陈先生有了解吧？”陈文点点头。牛先生说道：“这样吧，就按行价走，一口价，35万！我不砍价，陈先森你也不涨价！行不行？”方经理和牛先生并排坐在陈文对面，陈文视线扫了一眼方经理，好搭档微微的点了头。陈文微微一笑：“成交！钱呢？”牛先生从地下拿起一个手提箱，摆在桌面上，解开扣锁，打开盖子，转动箱子，开口冲着陈文。陈文心里一乐，这人的架势太有湾湾帮会的电影风味了！35扎百元大钞，整齐地码放在箱子里。这时，方经理伸手递过来一个东西：“陈先生，你可以验一下。”陈文把那东西接到手里，原来是一支迷你的蓝光验钞器！大小尺寸像一支钢笔，内里安装了纽扣电池。身子上有一个按钮，按下之后，验钞器的前端会发出蓝光，照射在百元大钞的某个区域，能够将隐藏的“100”数字给点亮。陈文卖认购证，不是一两万块的小买卖。30本白板如果全部卖掉，金额将突破千万！这个数字在21世纪都不能算小额，如今放在1992年，在很多人眼里那可是天文数字！这么多的钱，也不能收到假钞！陈文拿起一叠钞票，将它立起，左手手掌托住，食指和中指压住钞票叠的中段，拇指扣住另一面的头段。将蓝光验钞器的前端对准目标区域，陈文的拇指再轻轻拨动钞票，100张百元大钞哗哗哗地依次快速翻页。每一张钞票扫在蓝光验钞器前，隐藏的“100”数字都会被点亮，呈现出蓝色荧光的防伪效果。检验完35扎钞票，每一张都有蓝光防伪痕迹。随后陈文开始清点数量，每一扎都仔细数一遍。35扎，3500张，35万，一分钱不少。陈文拿起桶包，将35扎钞票放进去，最后从包里取出一本认购证，递给牛先生。牛先生的点验过程就很简单了，端详了几眼便确定是真货，又清点了100张的数量。陈文看着对方的架势，能判断出牛先生之前一定对认购证的材质和版面很熟悉。点验完毕，交易结束。牛先生说道：“如果陈先森还有更多认购证，我愿意继续购买。”陈文点点头：“再联系。”牛先生拎着空箱子离开。方经理没走，留在包厢与陈文说话。跟方经理是老朋友兼合作伙伴，陈文用不着端高深莫测，直接询问：“这个牛先生是什么来路，一口的湾湾腔调？”方经理说道：“一个台商，生意做得挺大，在昆山开了两个工厂。我们刚才没送他出去，否则你会看见他的车，好贵的！”陈文问道：“什么车？”方经理说：“benz。”奔驰车在华夏的国产化，远在21世纪头十年以后。现在是1992年，奔驰车全是进口，华夏还没入世，机动车关税极其高，绝大部分奔驰车落地价格在一百万人民币档次。能在1992年买奔驰的人，绝对是有钱人！陈文手里认购证即将换回一千万出头的钱，即便他没有出国计划，他也不舍得现在拿出一百几十万去买奔驰车。陈文轻轻一笑：“这帮台商真是有钱。”方经理做了一个“那是自然”的表情，随后说道：“这帮台商很会玩的，玩车，玩女人，很有一套的。”陈文好奇道：“他们除了买benz，还怎么玩女人啊？”方经理笑了一下：“就刚才那个牛先生，他有三个老婆。厉害吧！”陈文心想，自己有三个女朋友，不输给姓牛的台商。问道：“三个老婆？怎么个情况？”方经理说道：“他在台北有一个大老婆，明媒正娶的。昆山有一个二老婆，替他管其中一个工厂。还养了一个小老婆，放在沪市。”陈文问道：“他的三个老婆你全见过吗，漂亮吗？”方经理回答：“他的大老婆，我没见过。厂子里的那个二老婆，我见过一次，30几岁吧，还算看得过去，以前年轻时应该很漂亮。他在沪市这个小老婆，长得很漂亮的，很年轻，20岁出头吧。”陈文问道：“你跟他小老婆很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