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美云提议的那间歌舞厅，离法颂餐厅一点也不近。俩人先是坐车来到了外滩，再转了第二趟公交车，沿着中山路南行，经过了老码头，几乎快到了后来的南浦大桥一带，才抵达目的地。在外滩转车时，许美云兴致勃勃拉着陈文来到了流动照相点，挽着陈文的胳膊拍了一张亲密的合影。摊主承诺，照片洗出来寄给许美云。许美云填了自己单位的地址，叮嘱一定要洗两张。陈文抢着买了单。许美云说，两张照片，俩人一人一张。陈文心想，自己怎敢把这张照片带回去，被苏浅浅知道了就麻烦大了！上了第二趟公交车，直奔目的地。公交车上俩人找到了一个双人座位，许美云挽着陈文胳膊，一个劲说她就是最喜欢双人座了！看着车窗外的江景，陈文感叹沪市的夜晚真美啊！许美云笑着说，虽然路程远了点，而且还稍微绕了点路，但她就是想把赶路的时间变成游览风光的旅行。陈文忽然感觉到，许美云是一个很有生活情趣的女孩子，她能够把一件挺辛苦的市内交通通勤，变成享受生活。福克斯歌舞厅是一家在那个时代很典型的娱乐场所。有兴趣的读者可以观看一部电视剧海马歌舞厅，文物收藏大拿马未都当导演，冯小刚担任责编之一，文艺界众多的未来大腕在各个剧集里跑龙套，郭德纲的搭档于谦老师在里面扮演一个小混混，模范老公黄磊在里面扮演一个失恋男青年，等等等等。这种歌舞厅是90年代前半段的常见休闲场所，内设一个巨大的大厅，最靠里面的墙跟前是一个小舞台，驻场歌手和小乐队守着；除了舞台之外的场地摆放着一张张的大大小小桌子，配套椅子或者沙发，来宾根据人数多少和消费高低进行入座。有的歌舞厅要门票，有的不要门票但设定最低消费。娱乐的主要节目是听歌、点歌和唱歌。驻场歌手演唱，来宾听，这叫听歌。来宾掏钱，指定某一首歌让驻场歌手演唱，这叫点歌。来宾掏钱，指定某一首歌，乐队进行伴奏，来宾本人亲自登台演唱，这叫唱歌。来宾花了最低消费，就可以一直享受听歌待遇。但如果来宾想点歌或者唱歌，就要在最低消费之上再花钱了。但这也不一定，各地场所的规则也有差别，比如最低消费里已经包括了一两首点歌和唱歌的配额，配额之外再额外掏钱。许美云带路，俩人来到了福克斯歌舞厅。“阿文，你以前没来过这里吧！”许美云问道。“这辈子第一次来！”陈文实话实说。重生之后，确实是第一次来歌舞厅。但是在前世，陈文是歌舞厅的熟人。张娟死后，陈文一度很颓废，跑到了南粤谋生，闲暇时总泡在歌舞厅里。有一段时间，钱花光了，陈文在几家歌舞厅里有过打工经历，当招待员，就是服务员。福克斯歌舞厅的门票就是最低消费，俩人38块。在招待员的领路下，陈文和许美云被安排在一个最靠外围的小桌子，配套的刚好是两把小椅子。38块的待遇是两杯橙汁、一小碟瓜子和一小碟水果，瓜子大概20枚，水果只有两片梨和两瓣橘子。“这里提供的食物比较少，好在我们不是来吃饭的，我们来体会气氛。”许美云主动安慰陈文，她担心陈文不了解这里的行情，会产生误解。“美云，我虽然这辈子没来过沪市的歌舞厅，但我去过我们老家的歌舞厅，这一行我懂的。”陈文笑道。“哦，原来你是行家啊！那等会要不要上台唱首歌啊？”许美云大眼睛闪闪。“回头再说吧，咱们先看看，聊聊。”舞台上，两个男人正在合唱一首朋友，这俩人的声音，一听就不是驻场歌手，完全就是嚎叫，把臧天朔的这首著名曲目糟蹋得体无完肤。陈文不会弹吉他，但不代表他不会唱歌，更不代表他不懂音乐。在南粤的歌舞厅打工的岁月里，陈文每天浸泡在各种驻场歌手的歌声之下，还与其中一些人玩得不错。在那个圈子的生活里，陈文练出了不错的水平。后来陈文离开歌舞厅，又从事了很多打工工作，其中包括几年的酒吧打工经历，他对音乐和歌曲的喜爱，一直延续到重生之前。“阿文，你听，这个人唱得好难听啊！”许美云的话，让陈文从追忆中惊醒。舞台上一个20多岁的姑娘，正在演唱一首邓丽君的甜蜜蜜，长相不错，台风也挺好，大多数的音也在调子上，但明显过于矫情，特别嗲的那种味道。“美云，邓丽君的歌传唱度很高的，你一定也很熟悉，要不，你上去来一首，我很期待听到！”陈文鼓励道。“好啊！”许美云答应了，转头喊道，“服务员！”服务员瞬间到位，收取演唱费，一首歌10块钱，许美云正在找钱包，陈文抢着付了。不一会，许美云登台了，演唱的是邓丽君的另一首名曲千言万语。单纯地以演唱水平来说，许美云这首歌绝对碾压前面那个美女的甜蜜蜜。如果把长相和身材也纳入打分系统，那么许美云就超出更多了，绝对是许美云在天上，那个美女在地下。陈文暗暗拿许美云唱的千言万语和苏浅浅唱的yesterdayonce做了个比较，竟然难分伯仲！陈文感觉，苏浅浅那首唱得更有一种空灵的气息，许美云这首唱得更柔情、更具诱惑力。在全场的掌声中，许美云回到了陈文身边。“太棒了！美云，你唱得真好听！”陈文把橙汁递给许美云。“那当然了，我在我们行里，那是没有对手的！”许美云可高兴了。“我相信！以你的水平，可以当麦霸！”陈文夸道。“什么叫麦霸？”许美云好奇道。“麦是麦克风的麦，霸是霸占麦克风的人，简称麦霸！”陈文解释了这个未来的名词。“好有趣的说法！嗯，我喜欢！”许美云一点也不客气。陈文和许美云正热烈开心地聊天，有个人走到了他们的小桌前。“两位先生小姐，抱歉打扰一下。”一个留着长发的帅哥说道。“不好意思，我们认识吗？”许美云问道。“两位好，我是乐队的吉他手。”帅哥自我介绍，“这位小姐，您的歌声非常动听。”“谢谢！”许美云甜甜一笑。“我们乐队几个人商量了一下，想邀请小姐您再演唱一首，免费的！”吉他手说道。“哦，这样啊。”许美云想了想，她很希望陈文也登台，于是问道，“我朋友可不可以也和我一起演唱啊？”“这个。。。”吉他手犹豫了，“我们只是非常希望小姐您能够再唱一首，像您这样唱得好的客人，并不多见。”吉他手转向陈文，说道：“这位先生，很抱歉我们没有听过您演唱，我们可能对您缺乏了解，不确定您和这位小姐的演唱是否在同一个水平。我无意冒犯您，我们乐队只是单纯地想把今晚最动听的歌声再次展现给全场。如果有冒犯您的地方，我愿意请您喝一杯！”吉他手打了个响指，服务员立刻送来一杯啤酒，放在陈文面前。陈文释然，很舒服。原来是乐队认可许美云，想再让她唱一首。这位吉他手彬彬有礼，得到了陈文的好感。陈文想起自己前世与好几位驻场乐队成员的交往，很不错的回忆。“美云，说实话，我也很想再听你唱一首，你愿意吗？”陈文询问道。“当然没问题，你想听多少，我就愿意为你唱多少。”许美云说道。说完，许美云随吉他手走向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