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教室里已空落落一片,几乎看不到几个学生。吉野走到山本身边,淡淡地看着她。——他在等待她所说的“重要的事”。
“怎么样,泷川君?三年之后重新生活在这里,还适应吗?”山本一面笑着问他,一面快步朝着讲台走去,那里还有她散落了一堆的教学用具。
“说是三年,我感觉只是去‘白羽星’旅游了一趟,见识了些高科技的发展,感受了点文明的方向而已。这里,终归才是我泷川吉野该呆的地方。”吉野也跟上前去,口中淡淡地说着,不激起半分波澜,三年的时光就这样在他的口中轻而易举地滑过。说完之后,他又顿了一顿,继续补充道,语气中不可避免地带上一丝怅惘,“只是不知为何,这里也不是我所熟知的故乡了。”
——就算再怎么拼命挽留,该流逝的也终归是流逝了。
“那你就不打算告诉不破君这一切?”山本侧了侧脸,朝着正大步向外走的不破真广呶了呶嘴,毫不客气地调笑道,“我还以为泷川君这次回来是为了和不破君再续前缘呢。”
她是知道吉野和真广的事情的。或者说,她见证了他们之间的分分合合各种纠葛和痴缠。从不破爱花到不破真广,眼前这个青年的感情没有一段是顺利的,山本望着身侧的男子,眼底不自觉划过一丝叹惋。三年前,为了世界牺牲自己;三年后,却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失忆的爱人与他人欢好,哪怕那个失忆是由他自己造成的。
上天还真是爱开玩笑——,她的心底再次闪过低低的喟叹,语气里的调笑意味也渐渐弱了下去。为什么羽村君不破君甚至连她自己都能获得幸福,而为了新世界几乎赔上一切的人却只能永堕黑暗?
——这是何等令人诅咒的因果啊!这句曾经被大量引用的莎士比亚的名句猝然涌上她的心头,强烈到令她几欲脱口而出!
就在此时,吉野沉静到冷酷的声音响起,几乎不掺杂一丝人类的情感:“山本老师,一切在三年前就都结束了。”
“是的,都结束了。”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强调了一遍。下一秒,他抬起头认真而严肃地对山本说,“所以我希望山本老师下次能再小心一些,至少不要故意在不破君面前提一些可能会引起他怀疑的东西。他——”
吉野已经洞穿了山本的那些小伎俩,哦不,不能称作“小伎俩”,毕竟她也是为他在着想呢。只是——,他微微有些疲倦地合了合眼,为什么不能放任他放任曾经的一切自由呢?说到这,内心涌起的那些情感似喜悦似悲悯又似倦怠,一瞬间齐齐朝他扑来,他补充道——
“不破君对三年前的记忆很执着。”
“不破君...吗?”山本前行的脚步微微一滞,诧异地抬头看向吉野,——竟是连称呼都改了吗?
“是的,现在的我与不破君只是舍友关系而已。”吉野在“而已”上加了重音,随即又匆促地转变话题,“还有,关于‘任务’一事,叶风酱已经和山本老师说了吧。届时还需要政府方面的配合。”
“我们会尽力协助泷川君的,毕竟这些都事关地球的未来。”谈话间,他们已然走到了讲台边上。山本随意地整了整胡乱摊开在讲台上的书本,拢成一堆,往怀里一捧就朝着教室门走去。只是谈到正事,她也不禁收敛起所有的笑意,凝神正色道,“早河那里也早已准备完毕,就等泷川君的指令了。”
“也谈不上什么指令。不过既然如此,我希望政府从现在起就开始搜罗天赋杰出的人,等到一定数目时再通知我,由我负责运送过去。至于具体的标准,我会列出一份详细的指南给你们。”
“挑选的事情不用泷川君说,早河早就在各地暗中寻访了,就等着你的最终标准以便敲定人选呢。”山本笑着应了一句,随即不只是故意还是无心,她语调一转又将话题绕了回来,“不过说到学习魔法,泷川君就不打算把不破君送过去吗?如果单论合适与否,怕是没有比不破君更为适合的人选了。”
真广...么?的确,无论是从天赋悟性,还是熟悉度而言,再也没有比不破真广更为合适的人了。而这个问题,不止山本,叶风也曾经问过他。然后他的答案是不假思索的否定。至于理由——,吉野淡淡地敛下眉眼,遮去眼底所有的复杂情绪,只余下嘴角似翘非翘的一抹上扬弧度。下一秒,他微抿的薄唇里吐出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来——
“平平淡淡才是真,不破君这一辈子已经经历过大劫难,就不必再去体悟星际间魔法与科技的对撞了。我见过那些训练,可不止‘枯燥单调’能形容的,依他的性格怕是吃不了这种苦吧。更何况在不破君的有生之年,地球不可能一下子跨越到完全魔法时代,不会魔法他也能过得很幸福。所以——,我为什么要送不破君过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