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她来了。
她修长的指骨,紧紧反扣住令狐冲软弱无力的手掌。
来这里之前,她就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退缩从来不是她的作风。现在,令狐冲就在她的面前,只是隔着一道坚固无比的屏障。她用另一只手试着扳了扳铁牢,发现这铁牢比她想象中的坚固多了,不像是寻常的钢铁所制。
身后传来红莲夫人幸灾乐祸的声音:“这是由九天玄铁所制成的,就算是武当的真武剑也难以砍断。除非你答应我们一个条件,我就放了他。”
放了令狐冲?东方不败才不会相信这些人的鬼话。但是眼下,她似乎真的没有什么好办法救出令狐冲。就在她一筹莫展的时候,令狐冲拉了拉她的手。东方不败凑到他的面前。令狐冲借着东方不败的力量,往铁笼边缘靠了靠,再凑到她的耳边,轻不可闻地说了一句话:
“请你,替我救出盈盈。”
东方不败愣住了,紧握着他的手,也放下来了。那素来冰冷,如今带着一点温暖的目光,落在了这个男人的脸上。东方不败细细打量他:他的脸上写满担忧,但是这担忧没有一丝一毫是给同样处于险境的她;他的目光里面全是恳请,却是恳请她去救那个夺走她挚爱的女子!
周围是繁华的景象,但是她的心却陷入一片荒芜。一种叫做心痛的病在蔓延,蔓延到了她的过去,现在,以及未来。
古人云: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令狐冲有过岳灵珊的两小无猜,有过她的执迷不悔,最后却是选择了任盈盈。
但是,他可以洒脱离开她。留下她站在原地,又该怎么办?
遇到令狐冲之前,她的人生就像是一副水墨丹青,用一刀一剑工笔勾勒,用日月流年挥毫泼墨,精心描绘的是一个锦绣江湖。遇到令狐冲之后,她的江湖,就犹如陈墨被打翻,胭脂失了颜色,一切的权势和繁华都没有了存在的意义。
可笑这一场生命中最深刻的爱恋,到头来却还是抵不过流年。
东方不败闭上眼睛,无需再将他的轮廓放在眼里。因为她终于明白了:这世上,总有这么一份感情,叫做求之不得。
周围陷入了一片安静,静谧的空气里面,有细琐的脚步声传来。
红莲夫人走到她的面前,说道:“东方教主,我以这个人,换另一个人的一条命,你看如何?”
“什么人的?”
“花满楼。”
东方不败丝毫不在意地问道:“这个人怎么得罪你们了”
红莲夫人叹息一声,于是将昨天发生据点的事情讲了一遍,末了说道:“这次,我们损失了一位长老,数百名弟子。这笔账,当然要算到花满楼和西门吹雪两个人头上去了。不过西门吹雪的武功天下无敌,只怕……教主不是他的对手。”
东方不败听她这句话中明显有轻视之意,也轻蔑一笑道:“看来,你真是个不识好歹的女人啊。”
红莲夫人一听这话,立即毫不客气地反驳道:“哼哼,你身中十日红的毒,不过几天便要毒发身亡了,现在还在这里逞口舌之利!”
不待她说完,一枚绣花针已经准确无误地钉入了她的玉枕穴,然后,一双手也来到了她的玉颈之下。五根芊芊玉指,紧扣上她颈上的大动脉。东方不败的声音近在耳边,带着朦胧飘渺的意味:
“你根本就不是红莲夫人,对不对?”
女子的脸色顿时煞白!然后,一道血光闪过,“红莲夫人”的身体像是一个坏了的傀儡娃娃,颓然倒了下去。但是她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左右侍立的婢女们也个个吓得面如土色,纷纷逃了出去。
空荡荡的大殿之上,只剩下了她和铁笼中的令狐冲。东方不败走到那“九天玄铁”制作的铁笼前,将全身的真气运往丹田之中,再汇集于双手。
然后,她的双手扣住了栅栏,开始使劲扳开!
肉与铁的搏斗,生与死的较量,爱与恨的纠缠。她都不想输!
一鼓作气,用力扳开,但是铁栅栏纹丝不动。她咬紧了牙关,第二次试着扳开,这次,她修长的指甲都嵌到了肉里,渗出一些血。她全然不顾自己的手,只是用力扳开铁栅栏。
铁笼里面的令狐冲不忍心她如此做,于是说道:“你别管我。我被人下了软骨散,根本就走不出去了。你赶紧出去,叫人来救我们才是!”
“闭嘴!”
东方不败再次将全身真气提到最大限度,然后慢慢加把劲。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她凭着常人难以想象的毅力,一直在坚持着——她在不断地挑战着自己用力的极限。她不想认输,不试试,谁又可以知道自己的极限,到底有多少?
倘若不是为了他,她也不会知道自己的极限可以到达一个什么地步——
在她一次又一次的努力之下,九天玄铁制作的铁栅栏居然开始弯曲了。
当她终于将这“九天玄铁”制作的铁栅栏扳开时,地上已经盛开了一朵又一朵的梅花。
东方不败顾不上休息,扶起铁笼里面的令狐冲。令狐冲一点儿力气都没有,只能依靠在东方不败的身上,才能勉强抬起脚“行走。”东方不败知道此刻不宜久留,于是立即搀扶着令狐冲走了出来——
门外,有许多许多的人,张弓搭箭,等着她!
在密集的弓箭队后,那袭红裙十分耀眼,此人当然就是真正的红莲夫人了。红莲夫人不是笨蛋,知道东方不败是个多么桀骜难驯的女人,所以就找了个替身与她谈判。谈成了,自然是好,万一谈崩了,没关系,她东方不败也不能活着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