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瑾舟盯着那滴从耳后滑落下来的小水珠,看着它从雪白的脖颈慢慢往下,勾人似的即将滑入了被衣领遮住的地方。
他缓缓抬手,水珠沾在了他修长的指尖,被他轻轻碾灭。
“你觉得呢。”他声音喑哑,说得直白。
简微脖颈一僵,细长的睫毛一抖,声音有些发颤:“我对你没兴趣。”
“没关系。”
男人低低一笑,胳膊一抬,将她从沙发抱到了他腿上,一手锢着她的腰身。
另一只手挑开她挡着颈间的发丝,动作强势地掌控着她的后颈,指腹力道却很轻地摩挲其中,嗓音低哑难抑,“我对你有就行。”
简微浑身温度急剧攀升,白净小脸变成酡红,神经末梢连带脚趾头都死死绷紧。
可只要她稍微一挣扎,掐着她腰的手便收得更紧,似要将她整个人嵌进他怀里。
反抗无效,她干脆一动不动,任他摆布。
“怎么不说话,生气了?”
他贴着她耳朵,薄唇几乎快要触碰。
炙热气息钻入,简微整个耳垂瞬间通红。
她敏感地偏头躲避,气息有些不稳,“不是。”
生气已经不足以形容,更多的心底那股无计可施的慌乱。
秦瑾舟掰着她脸转回来,“那就是不愿意?”
简微垂眸不语,避开他的眼神。
秦瑾舟低头一看,发现她下巴被他捏红了一点,他松开,眼神沉沉看着她,像久居蛰伏终见猎物的猛兽:“简微,我不强迫你,但我相信你是个聪明人。”
他伸手,指腹稍用力地摩挲着她雪白的侧颈,薄唇挂上玩世不恭的笑,“这么好的机会,你得抓住。”
机会……
简微一阵恍惚。
还记得第一次听到这个词,是在她很小的时候。
救助院的阿姨掐着她骨瘦如柴的手臂骂,“你这贱丫头,有钱人领养这么好的机会怎么就落到你头上了。”
从那以后,她总是暗自在努力,努力抓住这些所谓机会。
可事实却一次次向她证明,那些原本就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终归会像沤浮泡影般失去。
说是努力,不过是妄图。
秦瑾舟对她是什么心思,她也猜得出来。
大少爷从小到大要风得雨,她却屡屡拂他意。
他想要她,不过是自尊心作祟。
简骋出事,她一个人什么都做不了。
唯有在秦瑾舟身边,简家才有一丝生机。
她这样的人,顶着别人的名头活了一场不属于自己的人生已是奢侈。
如此,倒也没什么不好。
她一贯想得开,可当他冰冷薄唇贴上锁骨的那一刹,简微心口还是猛地一颤。
她睁大了眼睛,双手十指抵在他肩上,几次张开又蜷缩,指甲嵌进手心。
炙热濡湿扫过锁骨,陌生又危险的感觉。
她身上沐浴露的香味是他惯用的,骨子里恶劣的占有欲被勾了起来,吻越发用力,似要将软肉吞噬入腹。
像过了一个世纪般漫长,耳边传来粗重的炙热呼吸声:“那天给你戴项链的时候,我就想这么做了。”
简微全身烧成通红,整个人被迫贴着他坚硬滚烫的胸膛,锁骨处酥麻陌生的感觉传来,她再忍不住,伸手推拒,“你……够了。”
“别怕。”
男人眼神漆黑,声音嘶哑压着沉欲,骨骼分明的手掌一下下安抚在她后背,“我不会伤你半点,我保证。”
简微面上无波无澜,显然是不信他这话的。
或者说,是不在乎他许的这个诺。
秦瑾舟心头闪过一丝挫败,大少爷头一回说这样酸溜溜的情话,结果人压根不当回事儿。
他不由怀疑了一下自己现在的做法,会不会变相地将她推离得更远。
但转念一想,像简微这样的性子,只有逼着她,强硬地闯入她的世界才是最奏效直接的办法。
否则她只会封闭自己,戴上温柔的假面具,不对任何人产生信任。
秦瑾舟捏了捏她软乎乎的侧脸,触感爱不释手,“不闹你,先跟我去把饭吃了。”
“我不饿。”
简微用手背擦了一下脸,低下头,默默将被他扯开的衣领扣子给扣回去。
尽管表面看起来平静,但那绑得丑了吧唧的蝴蝶结还是暴露了她此刻的心绪。
秦瑾舟将那两条被她弄得皱皱巴巴的蕾丝带子解救出来。
带子缠绕在他手上,手指灵活转了几圈就绑好了一个蝴蝶结。???
他又顺势给她理了理衣领,“真不饿?”
简微偏头,“嗯。”
“行。”男人低笑了声,手指缠上刚绑好的蝴蝶结,慢条斯理威胁:“你要不饿我也不吃了,我们继续做刚才的事儿。”
简微眉心一跳,压着他手,“你等等——”
“嗯?”
“我想吃饭。”
“可我现在不想了。”
他又开始装腔拿调,面上不为所动,搂着她腰上的手却开始不安分。
简微咬着唇,停在他肩上的手指很轻很轻地挠了他一下。
“我真的饿了。”
装温柔如水那套她早就表演自如,但在这个男人面前却怎么都使不上劲,态度是摆出来了,语调却生硬得很。
服个软还这么敷衍。
但架不住秦瑾舟就特别吃她这套,并且还品出了一丝撒娇的意味。
他心情大好,直接将简微公主抱了起来,大步往餐桌那边走。
身体骤然腾空,简微吓了一跳,双手下意识钩住他脖颈。
“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她身上的裙摆本就短,两节玉骨似的细腿腾空晃荡。
秦瑾舟瞟了一眼,眸色微暗,“你受伤了不方便。”
简微顺着他目光望过去,才惊觉自己的裙摆不知何时上移,竟到了大腿根,她倒吸一口凉气,伸手往下拽。
她冷声控诉:“我伤的是手不是脚!”
秦瑾舟慢条斯理:“哦?是吗~”
就这么争论两句,男人已经迈到了餐桌,弯下腰,将简微稳稳放到了餐椅上。
他伸手拉过远距离的另一张椅子,放到她身旁,坐下。
简微:“……”
吃个饭也要贴这么近,他到底有什么毛病。
饭桌上摆的都是家常菜。
秦瑾舟吃的是精米,给简微准备的是五色糙米。
摆的离简微比较近的也是一些蛋白质高不含脂肪,营养均衡的菜系。
秦瑾舟是星光的总裁,也是娱乐圈的人。
他自然知道女演员平时都吃什么。
但知道归知道,他这样给她细心准备,却有些出乎简微的意料。
一顿饭吃得格外安静。
秦瑾舟这人对她虽然混,但大少爷在餐桌上却是一副食不言的儒雅派头。
也就这会儿像个人。
吃完饭,律师刚好也到了。
来人西装款款,戴着一副银边眼镜,容止高雅。
简微看他格外面熟,试探性问道:“请问您是陶桃的哥哥吗?”
许言隽微笑颔首:“我是,简小姐,你好。”
“您也认识我?”
“我在桃桃的朋友圈看过你的照片。”
简微了然的点了点头。
这时秦瑾舟从厨房出来,手里端着一杯热牛奶递给简微。
“先把这个喝了,刚才饭都没吃多少。”
简微不喜欢喝牛奶,但秦瑾舟就站她面前盯着,大有一副不喝就不让她说话的气势
她只好接过,喝了大半。
许言隽一看两人这互动,朝秦瑾舟抛去一个求知的眼神。
秦瑾舟笑笑,朝许言隽叮嘱一句:“尽心点。”
许言隽骨节分明的手指推了推眼镜,意有所指道:“难得啊……”
秦瑾舟混不吝一笑,伸手拍了拍简微的肩,“我一会儿有个视频会议,你有什么想了解的尽管问他,问完了,上来二楼书房找我。”
简微沉默着点了头,至于照不照办就是后话了。
许言隽从随身带的手提包里拿出资料。
开始给简微分析当下境况。
“只要能证明简董对事实的经过没有参与进去,这案子就有转圜之机。不过这个证据收集起来恐怕需要时间,简小姐要做好心理准备。”
简微颔首:“我明白。”
许言隽的声音清润沉稳,让人不自觉地就对他产生信任,进而安心下来。
许言隽继续问道:“简小姐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没有。”简微言简意赅:“下次开庭请提前通知我。”
许言隽:“……”
额,看来父爱是有,但应该不多啊。
“这是自然,开庭前一周我就会通知简小姐。”许言隽道。
简微想起一事,“对了,许律师不是陪陶桃去m国度假了吗,这是提前回来了吗?”
许言隽笑笑,“是我还没去,前阵子比较忙,让她等我一阵,结果小丫头闹脾气,自己一个人跑去了,”他语气虽是责怪,可眼底却满是宠溺的笑,“现在又接了简小姐的案子,恐怕也没时间去找她了。”
简微略有歉意:“麻烦您了。”
许言隽温和一笑:“在其位谋其事,应该的。”
过了一阵,秦瑾舟从旋转楼梯下来,见客厅只坐着许言隽一个人,他走过去坐在沙发上,眼神却只往厨房方向看。
许言隽见秦大少爷这副罕见如望妻石的模样,不禁摇头失笑,“我还以为老宋说笑的,没想到你这是来真的。”
秦瑾舟也跟着笑了,没说话,算是默认。
“不过……”许言隽话锋一转,“人小姑娘不是自愿的吧,乘人之危这事儿要是让你家老爷子知道,他老人家得搬出家法来吧?”
老爷子指的是秦瑾舟的亲爷爷,今年九十岁,身体硬朗。
老爷子年轻时一身傲骨闯荡,为秦家挣下偌大基业,退休后过起了养花喂鱼的养生日子。
即便现在已经不管事了,但对小辈的教育依旧极为严苛。
秦瑾舟小时候基本是跟在老爷子身边长大的,也是老爷子唯一亲手带大的孙子辈。
秦大夫人常说,幸亏她这儿子是跟在了老爷子身边。
否则凭着秦瑾舟自己那三岁就上房拆瓦的桀骜顽劣性子,将来怕是会跟秦家二房那几个小辈一样变成无所用处的纨绔二世祖。
秦瑾舟长这么大也就挨过一次家法,那会儿叛逆期犯浑也算是活该,生生在床上躺了小半个月。
如今再提,他倒不惧。
反而老神在在地跷着二郎腿,“谁说我是乘人之危?”
“不然?”
“我们这叫两厢情愿。”
许言隽眯眼看他:“我信?”
秦瑾舟挑眉:“许律师该下班了,慢走不送。”
“……行吧,”许言隽提着公文包起身,想着简微跟陶桃的关系,他还是忍不住叮嘱两句,“别怪我唠叨,你要是来真的就好好处,别玩出什么火葬场自个无处后悔。”
秦瑾舟瞪他,“别说这么吓人的字眼。”
大少爷那神情夸张的就差没捂住自己的小心脏。
许言隽:“……”
况且——”秦瑾舟收敛玩笑,转头看向厨房,眼里显露柔和光芒,“我怎么舍得伤她。”
“……”
许律师打工人实惨,这一趟不仅一杯热茶没喝上,反而被塞了一顿狗粮。
挺好啊,这就是友情。
简微端着热茶出来,一看客厅只剩下秦瑾舟,她纳闷,“许律师走了吗?”
秦瑾舟道:“嗯,走了。”
简微只好将茶杯放下。
秦瑾舟顺势握住她手腕将人往怀里一带,“不是叫你上来找我?怎么没来。”
他一手环着她腰,另一只手伸到她脸上想捏她脸颊。
简微不自在地扭头躲了开来,“我忘了……不是,我怕打扰到你。”
她一急谎话都说不圆。
秦瑾舟笑笑,手指落在她耳侧,挑起一缕秀发,不想触感竟然还是湿润的。
他将她抱到一旁的沙发上,起身就快步往浴室去,出来时手上拿着吹风机。
插上电,站到了简微身后。
简微忙起身,“我自己吹。”
秦瑾舟一把摁住她肩,“乖乖坐着。”
“……”
沟通无效,她只好重新坐了回去,背脊挺直,整个人都不自在。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穿过发缝,挑起落下,不知是否故意,总是会碰到她后颈。
她耳后肌肤尤其敏感,只好瑟缩着躲避。
好在她头发本就干得差不多了,秦瑾舟吹了两分钟就关掉了吹风机。
简微如释重负,转身仰头看着他,“我得回简家。”
“行啊,我送你回去。”秦瑾舟答应得很爽快。
车子停稳在简家别墅外面。
简微去解安全带,手却被握住。
秦瑾舟替她解开,温声叮嘱一句,“手上伤还没好,自己多注意。”
“嗯。”
“有事别自己硬撑,我会帮你。”
“知道了……”她语气难得温软。
秦瑾舟看着她乖顺的脸,喉咙莫名发痒,指腹在她手背摩挲两下,声音克制低哑:“进去吧。”
简微抽出被他揉搓到发烫的手,推门下车。
进了客厅,就听到柳玥正焦急地打电话多方联系。
可她当了家庭主妇多年,社交圈早就不济,现今社会人情本就淡薄,简家一出事,那些人更是避之不及。
柳玥挫败地挂断电话,听见门口动静,一回头,惊喜道:“微微你回来了!!”
简微道:“我去看过爸了。”
柳玥心顿时揪住,连忙问:“你爸爸怎么样?身体还好吗?”
“他没事,让你也别担心。”
柳玥眼底立即布满泪花,“我怎么能不担心……”
简微看了眼安静的客厅,问道:“暖暖呢?”
“在房间写作业呢。”柳玥隐忍着哭腔,“那孩子倒是懂事,知道爸爸出事了也不吵闹,比平时都听话。”
“进去陪她吧,她现在……应该很害怕。”
这种失去却无能为力的感觉,简微从前深有体会。
“好好好,我现在就去。”柳玥擦擦眼泪,看着简微单薄的身影,温声关切道:“微微,裴家那边没有为难你吧?”
简微摇头:“我没事。”
“那就好,”柳玥舒了口气,转身往楼上走,几次回头,想对简微再多说些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便只能暗自叹气。
人说后妈最不易当,柳玥当初嫁进来时也曾担心过,可没想到简骋会将唯一的女儿送回了发妻的父母身边。
那时人人都说她柳玥命好,丈夫疼爱做到这份上。
她心里也有甜蜜,可当自己生了女儿,当了妈,心里便不由自主地生出对简微的愧疚。
她的到来,终究是亏欠简微的。
可简微对她,虽然一贯冷淡,眼里却无半点怨恨。
此刻更是感觉到了一家人的亲切。
夜幕降临。
简微在自己卧房给陶桃发信息,解释她哥是因为接了她家里的案子,才没去m国找她。
陶桃很快就回复过来。
【这没什么,我也没真的气他,微微,你家里怎么样,没事吧?】
【别担心,我哥哥其实还挺厉害的,有他在一定会胜诉的】
简微:【那你一个人在m国注意安全。】
陶桃:【也不是一个人啦,我妈妈昨天也下来陪我了。】
简微:【那就好】
陶桃有着简微憧憬羡慕的人生。
是她这辈子奢望却得不到。
放下手机,她挪步到窗台。
阴雨昏暗天,今夜无星辰。
正要收回目光,却瞥见花园门外停了一辆车。
简微拧眉看了半晌,转身出了卧房。
经过简暖房间,见门半开着。
简暖正紧紧抱着柳玥熟睡。
她将半掩的门轻声关上,下楼,走到花园外。
每走一步,她都不由自主在猜想,车里面的会是谁。
走近驾驶位,简微看到了靠着背靠休憩的,是那个从剧组送她回来的司机。
不是秦瑾舟。
她敲响车窗。
车玻璃被降下。
司机搓了一把瞌睡的脸,连忙问道:“简小姐,大晚上的您怎么出来了,有事吗?”
简微问他:“你是什么时候在这儿的?”
司机解释道:“秦总把您送回来之后,就让我在这儿守着,您要是想去哪儿我可以直接送您去。”
简微沉默了一瞬,问道:“你有他的电话吗?”
“啊?有有有。”
司机忙翻手机,心里忍不住泛起嘀咕。
简小姐跟他们老板的关系到底算不算好呢?
要是不好,老板会这么上心吗,可要是好,简小姐却连他们老板的号码都没存。
电话一通,那边就接了。
“怎么了?”
男人带着关切语气的声音传来。
连问是谁都省略了,看来是早就知道这个号码是她的。
简微道:“让你的人走吧,我不需要。”
她语调平寂,在这夜色中更显清冷。
秦瑾舟温声道:“放心,我不是要监视你,他在那儿只是方便你出行。”
简微想说他没说他监视自己。
“我不想麻烦别人。”
那边盎长沉默。
就在她以为已经挂断时。
听筒幽幽传来一句听不出情绪的沉哑反问:“你说的别人,是指他,还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