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庭大厅的灯全被点亮了,刺眼的光芒像正在燃烧的熊熊火焰,那些镶嵌在墙壁上的宝石在光线反射下发出璀璨的光芒,不少贪婪的目光正窥探着屋内的珍宝,可没人敢动。中庭的天花板给人巨大的威亚,上面有一只栩栩如生的眼睛,庞然大物一般贯穿整个大厅,既像巨人的眼睛,又像宇宙中不断旋转的璀璨星云,而在它之下的人类显得那样脆弱又渺小。
随着“嘭——”的一声巨响,雕刻得富丽堂皇又显得格外沉重的铁门关闭了,没留下一点缝隙,严丝合缝。
聚集了近千人的大厅里,响起了窃窃私语的声音。每个人都在小声说话,合在一起,却足可以成为让人心烦意乱的噪音,但他们还是没有闭嘴。可能是因为陡然被关在密闭环境下人类本能的不安,可能是因为他们在期待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总之,他们不能安静下来。
唯一能平静下来的,可能就是混迹在人群里的舒墨四人了。他们没有再戴面罩,实际上,在离开实验室后,就没有人会特意穿那闷热的玩意。许多人都换上了普通的制服,可他们没有,只能继续穿着抢来的防护服。
大厅里开了冷气,但显然靠近圆台的位置要凉爽的多。而坐在高台上的人,还要承受墙壁和天花板上照射下的光源,因此那点冷气显得实在有些施舍。
魏威擦着额头上的汗水,脸颊因为光源的强烈变得微微发红。
他旁边一个男人发出抱怨:“这天真他妈的热,我感觉自己快要自燃了。”
“要我给你加点孜然吗?”
“闭嘴,傻逼。”那男人愤愤不平瞪着底下衣着华丽的客人们。在看到一位女客人侧身,露出白皙颈项上水蓝色宝石的时候,男人把眼睛眯成一条直线,用肥厚的舌头舔过牙齿,评价一句:“真漂亮。”
许多人虎视眈眈地盯着大厅中央的贵客们,有的忍不住摩挲着腰间的凶器,有的拼命捏紧拳头,有的露出的残忍的笑容。每个人眼中都承载着压抑的欲*望,可没人有动作,所有人都在相互警惕着。
这个地方,每个人都是会吃人的。
魏威身子微微靠后,和对面的张诚别有深意地对视一眼——贪婪邪恶的豺狼被主人戴上了项圈,因此即便面前摆着一块鲜嫩可口的肥肉,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此时此刻,他们对黑塔的主人感到更加好奇了,那究竟会是怎么样的人?会是一个长相狰狞,身高九尺的巨人吗?
灯光再次变了,天花板上火焰般炙热的光芒消失,变成了柔和的星光,方才还灯火通明的大厅变得暗淡下来,所有东西都变得有些朦胧。
坐在角落里的舒墨眯起了眼睛,四周骤然安静下来,那些窃窃私语和议论声都忽然消失了。
这种寂静带来更沉重的压迫感,甚至让人屏住呼吸,而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光线交汇的大厅中间,那个无人的圆台上。
下一秒,圆台缓缓升起,一个身形消瘦的男人出现在了众人面前,而他手里推着一个轮椅,上面坐着一个奄奄一息的老人。
当看到男人时,魏威表情有些困惑,而当看到老人憔悴的面容的时候,魏威的眼睛一下睁大了。他猛然站起来,然而不等他有更多的反应,就被一只手强有力地抓住。舒墨也跟着他的动作站起来,旁边的张诚和容铮虽然不明所以,但也照样做了。于是有了他们的带头,四周的人全部站起来了,紧跟而来的是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和鼓掌声。
前方站起来的人挡住他们的身影,魏威眼神慌乱又惊恐,他一手抓住领口,像呼吸不上来剧烈地喘息着,舒墨紧紧握紧他的手,不让他冲下去,他想大声尖叫,可欢呼声和鼓掌声响彻全场。
他颓唐地坐下,抬手捂住脸,眼睛依旧睁得很大,却没有盯着圆台,而是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的脚尖。
舒墨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落在消瘦的男人身上。这个人长得和廖城嘉有几分相似,但也就那几分了,其他的从头到脚由内到外,两人没有一丁点相象的地方——他们完全就是两个不同的人。
当廖城安推着爷爷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所有人情绪都陡然激动起来。每个人的眼睛都紧紧看着他,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用一种满怀畏惧和敬意的狂热的目光——容铮想,就是他了,黑塔真正的主人,也是审判者背后真正的掌权者,他把赵睿龙和所有人玩弄在股掌之间,是真正邪恶的怪物。
在男人抬手压了压,那些欢呼声立刻戛然而止,寂静再次吞没了大厅,所有人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出。
男人不是有三头六臂的鬼怪,他更像一个研究学术的人,身形单薄而消瘦,还戴着一副眼镜。他朝众人礼貌而谦和地微笑着,但没有人大意,包括那些邀请来离他最近的贵客们。无形的威压犹如一种气场,而能容纳千人的大厅里,每个人都感受到了这种可怕的气场。
对,可怕,在男人出现的时候,一种油然而生的恐惧感笼罩了浑身紧绷的张诚,因此他不得不缩小自己的身体,想躲避开男人的目光,好像只要被男人看上一眼,就会看破他们的虚假伪装。不过现场的人很多,男人不会注意到人群里一个细微的角落。
“恭喜你!”安静良久,一名贵客忍不住激动心情,拿起香槟朝他举杯,“今晚上伟大的杰作!”
男人不动声色,从桌上拿起杯子和那名贵客轻轻碰杯,然后放到嘴边浅抿一些。
跟着,他放下酒杯,点了点头:“是的,杰作。”
客人们笑起来,开始纷纷举起手里的酒杯。男人微笑着摇了摇头,阻止了他们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