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静的校园被呼啸而来的刺耳警笛打破,被惊动了的拆弹小组也紧跟着飞驰而至。
“这么紧张的时候,淮大附中竟然公然违反封校规定,擅自组织高二年级复课,他们还为了规避检查,特意把下午上课时间提前到一点半。出事的高二、四班就在五楼,13点31分里面传来第一声枪响,随后的十五分钟内又响了十九声。现在还不清楚教室内的伤亡情况,只知道死了四个老师,全是近距离一枪爆头,没有其他目击者。”
警方临时征用了学校的体育馆,把这里做为临时指挥部,全副武装的特警部队已经包围了整座学校,进入全体待命阶段。
“对方很专业,不是一般的歹徒,四班共52名学生,加老师53人,全是年轻力强的青少年,能瞬间控制住一个班级的学生,歹徒至少需要两个人做配合。”
学校工作人员拿来了教学楼建筑蓝图。这栋楼是高一高二专用的老教学楼,是一个不规则的v字型。左边较短,是教师办公室和特殊教室;中间是洗手间;右边是学生上课的班级;上下楼梯就在v字最尖的位置,还有另外两个通道,分别位于左右最末端,但每层都有推拉铁门,而且长期上锁。
高二占了四至六层,每层四个班,并排分布右侧整层楼,门正对着长走廊。据说前几年有闹过学生自杀未遂的事,所以在四到六层的走廊外安装了防盗栏,在楼外面还栽了一圈比较柔软的植物。
“绑匪已经控制了整个高二、四班,以学生为人质,提出4000万美元赎金的要求;同时还有人报警称有炸弹,但不清楚安装在了哪里。我们已经紧急疏散了学校的全体师生,另外派了三个队伍对学校进行全面搜索,寻找炸弹,拆弹专家已经做好准备。”
这时,门被推开,省公安厅的领导班子赶了过来,刚走马上任的副厅长胡明海面色凝重地走在最前面,冲停下的众人大手一挥:“校长在哪里?”
一个脸色苍白、全身汗湿的中年男子战战兢兢走出来,畏惧地看向胡明海,颤声说:“我就是,对不起胡厅,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该……”
“现在我不想听你任何废话,眼下不会追究你的责任。但情况你也清楚,伤亡越小你的责任也就越小。所以你必须全力配合我们行动,把所有孩子完整无缺地全救出来。我提醒你,赶紧收起你心里那点小九九,别有任何隐瞒,不然回头光是我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胡明海威胁完就不再搭理校长,留他一个人胆战心惊,自己径直走到移动黑板前,沉声问,“教室里有没有监控?”
“有,但上课的时候就被人从里面掐掉了,只剩下走廊得几个,”另一边负责人拿出五楼的监控布置图,“四班前门和后门都各有一个摄像头,清晰度高,可以清楚拍到教室门口的位置,但一旦关上门,就照不到里面的情况。教室另一边的窗户也全被关上,还拉上了窗帘,狙击手也没办法,情况不容乐观。”
胡明海心往下猛地一沉,这情况简直不是“不容乐观”四个字能形容,完全是糟糕透顶,他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钱想到怎么办了吗?”
“还没有,”负责人皱起眉,“四千万美金简直是天文数目,分摊到每个人身上也要七十五万美元,只有少数家长表示能凑出钱,大多数人都只是普通打工人根本没办法。我已经联系了省行,希望他们能想想办法,但他们表示这笔钱实在不小,担心风险,要求借款的家长能提供房屋做贷款抵押……”
负责人说到这里,竟有些不忍再说下去。虽然淮赧市是个国际大都市,但工薪阶层永远是人口的大多数。这里房价几乎高成天价,全家三代都得节衣缩食好些年才能够凑得起首付,接下来是数十年是高昂的贷款,让人无薪加班都不敢有任何怨言,生怕会丢了工作,就还不起某个月的贷款。
资本家和银行像《半夜鸡叫》里的周扒皮,一个恨不得把人当作畜生奴役,一个随时等着开法庭传票。就算天灾人祸,他们也要合成两座大山把普通人压在底下,压榨出最后的剩余价值,还要满大街问你幸福不幸福,制造虚伪的繁荣假想。让人活得越来越憋屈,越来越绝望。付出这么大代价,就为了能有套房,有个家。因为就算在外遍体鳞伤,只要回到家里,那一身的病痛就立刻不药而医。
如今人到中年,房贷好不容易还完,孩子也马上要高三,好日子眼看着终于要来了,却飞来横祸。家长们上一刻还因为孩子出事而惊慌失措,下一刻又因为庞大的赎金焦头烂额。但至少他们还有一套房可以做抵押,那些连套房都没有的底层老百姓,只能绝望地嚎啕大哭。
负责人远远望了眼外面跪地哀求的家长,内心一时五味杂陈,他深吸一口气,问:“剩下个别家庭实在拿不出赎金的,能不能由我们出面做担保……”
“不行。”有分局领导立刻摇头,坚决道,“一分钱都不能给,我们绝不能对犯罪分子作妥协。”
负责人一下怒了:“犯罪分子手里有孩子,五十多个孩子,你跟我说不能妥协!”
“我知道人命关天,我也知道孩子的情况有多危险!可对方不是一般匪徒,是丧心病狂的恐*怖组织。他们拿到钱后会就此罢休吗?不会!你这笔钱反而会成为他们下一次袭击的资金,还会养大他们的胃口。只要这次让他们尝到甜头,那下次就不止是一个班,很可能是一整所学校,几千名孩子!你能对此负责吗?”
负责人一噎,一时无言以对。
分局领导是分管附中辖区的平安分局的孟副局长。他戴着眼镜,长了一张和善斯文的脸,却是专管刑侦的专家,也是出了名的脾气硬说话直,比如有些道理明明可以好好说,他偏能说得尖酸刻薄不留情面让人火冒三丈,是系统里众所周知的刺头。私底下大家都开玩笑幸好他有点背景,不然早被人套头关小黑屋教训了。
“恐*怖组织?”胡明海微一皱眉,转向他,“你有什么凭据?”
“来之前我接了个电话,事发的时候,我分局的刑侦人员正好就在学校,”随后,孟副局长简单描述了一遍施楠案的调查情况,并把今早案情分析会上三个结论也都简略说了下,然后说,“半小时前,万宗明在公共电话亭接了个古怪的电话。于是我们根据这条线索往下查,正好查到了这所学校。而就在我们刑侦人员找学校要监控的时候,教学楼这边就刚好出事了。这世界上不可能有这么巧合的事,而且结合今天市里发生的几起恐*怖*袭击事件,我高度怀疑这又是一起极端组织“审判者”策划实施的袭击事件,目的在于筹措逃跑的资金,所以我们绝不能妥协,否则后患无穷。”
胡明海皱紧眉,沉声问:“监控确认了吗?”
“确认了,在中午的一小时里,附中后门只出现过一个人——穿校服的女学生。”
“一个女学生?”胡明海一时间有些难以置信,不自觉地提高了音量,“怎么可能?”
孟副局摇头:“我也不确定,或许她只是个被人骗了的跑腿,或许是已经被洗脑的白斗篷……但无论如何,她肯定跟真正的绑匪有过联系,所以我们要尽快把这孩子找出来,好确认出绑匪的真实身份。”
“行。”胡明海一点头,“联系校长,让他集合下学校的老师,到监控室去认一认人。”
说完,胡明海松了一口气,还好有线索,不然会像无头苍蝇一样被绑匪牵着鼻子走,可随即他心头又一沉,忍不住想,如果对手真是审判者,那按照他们往日的做法,只怕这起挟持事件没有那么简单,会不会和昨晚那栋市中心的废弃大楼一样,也有用心险恶的陷阱?
这时,平安分局的几个刑侦人员跑进来找孟副局。胡明海心烦意乱之余瞄了一眼,然后随口问:“山,与-三夕你们局长老赵和刑侦大队队长秦勇都去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