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长办公室装饰得十分老派,充满了古朴的学习氛围,待客沙发前的茶几上摆着一套非常讲究的茶具。魏威不懂茶,但他估计校长应该不会拿次品招待客人。
施家不算顶级豪门,最多算得上地方一霸,是货真价实的暴发户。
他们当家人叫施良恩,长相气质没有多突出,但人很瘦,跟猴似的,皮肤也特别黑,花白的头发乱糟糟的,还戴着一副脱色的老花镜,身上的格纹衬衫都有些皱了,看上去十分不修边幅。
魏威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没认出这就是当家人,以为是施家某个不重要的亲戚,直到作陪的校领导殷勤介绍,才知道这个有着大众脸的老头就是施良恩。
其实施良恩才五十来岁,在如今社会算是仍有发光之力的壮年,可他老态十足,估计是年轻时候吃了太多苦,容貌上比普通人要显老一些,实在不像有钱人。
施良恩之所以能有现在的成就,和那些八十年代雄飞突进的暴发户一样,不仅胆子大,脑瓜子也相当灵活。而且他们正好赶上了政策红利,靠国家的钱赚得盆满钵满。
据说施家最早发家的时候,施良恩既没有丰富的人脉关系,也没有丰厚的原始积累,甚至童年非常坎坷,五岁没了父母,随后寄人篱下,住在农村的叔叔婶婶家。
可惜叔叔婶婶没有太重的亲情观念,养着他跟养条狗没什么区别,只是把他当作家里的免费劳动力,读完小学就让他辍学回家干活。他过着长期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据他后来回忆,第一次知道肉是什么滋味,还是在结婚的宴席上。总而言之,施良恩的童年就一个字:“惨”。
现在本地的财经周刊还能看见有关施良恩的报道,其中大多数都着重笔墨在他被搓磨的童年,以此来显示他发家的格外不容易。
而且施良恩的业内风评很好,是个踏实肯干的实业家,自家的产品质量三十年如一日,从没因为原材料上涨就降低成本。他遇见救济扶贫也永远走在最前头,却低调不显摆,处事为人十分正派。
一个不靠家,不违法,只靠国家政策和自己艰苦奋斗、脚踏实地成长起来的富商,曾经一度成为本地政府钟爱的合作对象,谁也想不到,他居然会晚节不保,生了个不是东西的小儿子。
“不稀奇,施楠是小太太生的。”老秦趁着所有人寒暄,低声和他们八卦,“内部消息,二十年前,施良恩发妻遭遇绑架,这个发妻一路风雨陪着他,两人伉俪情深。施良恩听说老婆出事,眼皮都没眨一下,就拿了五十万出来赎人。可惜那帮绑匪不讲道义,拿了钱后就翻脸不认人,直接把人杀了,还特变态地把人分尸装进行李箱里送回了施良恩家里。”
上世纪九十年代,各地方悍匪猖獗,这群人渣特别喜欢打劫富商,美其名曰劫富济贫,甚至有的人为了在道上立名,作案手段一个赛一个的残忍。
“据说施良恩当时悲痛欲绝,成天以酒度日,结果有次喝醉把小姨子看成了妻子,不小心把人睡了,后来不得不负责,把人娶了当续弦。但两人感情不深,年龄相差太大,没有共同语言,早就各过各的。这个小儿子——是小太太膝下唯一的孩子,所以犹为溺爱,估计是想培养起来和他两个同父异母的姐姐哥哥争权,结果万万没想到,这人居然自己把自己作死了。”
魏威感觉剧情十分耳熟,像是听了一场晚八点的狗血剧,以至于他有些不敢相信,于是持着怀疑的态度看向老秦:“你怎么知道?”
“自然是搜到的。”老秦老神自在地说,“绑架案是千真万确,案宗上清清楚楚写的。至于后面的八卦,来自于热心的广大网友,还有万能的搜索引擎。施楠死的消息,昨晚就在淮大传开。可别小看这群学生的能耐,个个都是宣传好手,不到一晚上的时间,事情就发酵到了本地几个大热度的论坛,连各种自称发小同学的知情人都紧跟着冒了出来。”
虽然有可能大部分是谣言,但看施家今天的态度,的确充满了古怪。
兄弟姐妹间表现漠然,可能是因为涉及到继承人争权,少了个不亲近的竞争对手,笑出声都是可以理解。可是做父亲的,也没多大反应,就显得十分古怪了。还有小太太——施楠的亲妈,妆容精致的脸上,明显有两道干掉的泪痕,显然已经提前哭过一场,只是有些奇怪的是,从脚踏入办公室,这个女人就一直在打哆嗦,比起伤心,她更像是十分恐惧,而且根本控制不住,所以在众人面前失了态。
三人快速扫了圈各怀心事的施家人,随后面面相觑。
小赵叹了口气,先出声冲两人做陈词总结:“所以说,做人一定要有底线,尤其别触碰法律,否则哪天报应到自己身上了,周围人都要幸灾乐祸的吐口唾沫星子。”
魏威想了想:“你们猜,这个施楠,会不会不是施良恩的种?”
小赵表示震惊:“不可能吧,他可是施良恩,有钱有势,会甘心戴这么久的绿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