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实在被保护得太好了,不懂弱肉强食的残酷。”那人皱着眉叹息,看他的眼神里带着点恨铁不成钢,“有时候我觉得你像我们软弱的父亲,早晚会死在那群人手上。”
他不等廖城嘉想清楚那话里意思,又紧接着说:“小嘉,不要抗拒,这是我们的命运。如果不抗争,我们就被别人捏在手心,就像我们的父亲,最后成为一个可怜的弃子。”
不对,不是这样。
廖城嘉用力摇头,这时他感觉胃里一阵翻滚,他突然很想吐,可他动弹不得,只是眼睛里拼命冒出东西模糊他的视线,让他分不清眼前居高临下的高大身影哪个是他。
那温情却又冷漠的声音如影随形:“小嘉,来,我们做个选择。”
他记得自己被迫站起来,踉跄几步出过门槛,走进庭院,下一刻,他感觉自己手里的手机被抽走了,他下意识伸手想去抢,害怕那人发现他手机里未拨出的号码。
紧接着,他听见低沉的笑声,一句意味不明的句子紧跟其后:“你的小伙伴已经来了。”
他紧张地抬起头。
“廖城嘉!”
廖城嘉赤红的眼睛望过去,看见周鹏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手里抱着篮球,怒气冲冲院门口就大声喊他:“你这个傻逼,把球给我打坏了,你赔给我!”
这时,廖城嘉看见一把枪出现在周鹏的身侧,正隐藏在院子的围墙上,是那个陌生的男人,正拿枪对准了一无所知的周鹏。
他的嘴唇不自主地剧烈颤抖起来,大颗大颗的汗珠从额顶滚落。他张开嘴,想大喊“快跑”,可他什么也说不出,他像傻了一样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周鹏越来越近,然后出现在围栏后,一只手已经抵在了门上,就要推开。
他急忙大喊:“我知道了,你先回去,我明天把钱给你!”
周鹏好像注意到他身后有人,忙止住动作,不太好意思地抓了抓后脑勺:“安哥,你怎么回来啦。”
那人闻言笑了,手不轻不重地按住他脖子上的伤,柔声招呼他说:“我才到,要不要来我家玩会儿。”
听见这话,廖城嘉浑身骤然一紧,盯着周鹏的眼睛紧跟着睁大了。
周鹏误会了廖城嘉的意思,轻撇了下嘴:“有人不欢迎我。”
“怎么会,你们从小一起长大。”那人还在笑,抓他脖子的力道加重了,他忽然感觉喘不上气,方才那种快要死的窒息感涌了上来。
怕周鹏看出来,他忙低下头,用指甲死死掐住手心,以此来拼命抑制他惊惧交加的情绪。
“下次吧,我姐回来啦,我得赶紧回去。”周鹏说完挥了下手,作势要走,廖城嘉长长松了口气。
却见周鹏刚走出视线,又一阵小跑跑了回来:“安哥,廖城嘉故意打烂我的篮球,我要他赔给我。那家店和我约好了,等我到晚上八点。我得让廖城嘉跟我去付钱,不然他又要赖账。”
廖城嘉倏地一愣——他从来没赖过账,只被周鹏赖过不少。
“你这小朋友以后可不得了。”这时,轻巧如耳语般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他看出你不对劲了,想救你走,却装得若无其事地来找我试探,你猜他怎么想,是不是以为我在家暴你?”
他又“啧”了一声,冷冷地说:“警惕心这么强,说不定以后会成为心腹大患。你说我是不是该趁他还没长大,赶紧解决掉他?”
廖城嘉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视线死死地落在周鹏身上,只觉得自己和周鹏比起来,简直像个懦弱的胆小鬼。
“我可爱的小弟弟,现在你的选择来了——你是选他,还是选我。”那人用充满蛊惑的嗓音说,“你可以获得自由,我不会再捆住你绑住你的脚步,但他已经察觉了,为了廖家,我必须要消除一切隐患。”
廖城嘉开始不受克制地颤抖起来。
那人愉悦地笑了:“你放心,我有很多种方式,让一个人消失得无影无踪,我可以保证,他不会痛苦。”
他拼命摇头,紧紧拽住那人的手,用眼神哀求他,哽咽着说:“不,不选这个。”
这个答案似乎让那人心情大好,他用冰凉的手握住了他的手,并十指交叉,让彼此的每根手指都密不可分:“瞧,我们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我们是最亲近的,血缘是最割舍不掉的纽带,我不会害你。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你,我弱小的弟弟,你总有一天会明白的,选择我是正确的。”
他充满恶意的声音死死地拽住了他。
“你会明白的,这个恶心的世界,不配我们善待它。”
从那一刻起,他明白,他把灵魂卖给了魔鬼。
廖城嘉深吸口气,缓缓从梦魇般的回忆中回神。这时候,他大脑还在踌躇是否要重蹈覆辙,身体却擅自胆大妄为先替他做了个决定。
他放轻了脚步,慢慢走到了门边,特意小心自己的影子,身体靠在门边把耳朵贴了过去。
茶室那道仿古用木头和纸做成的门并不隔音,里面的人未料到深更半夜会有人潜进来,因此谈话声没避着谁,轻而易举地透出来。
只听了几秒,廖城嘉就皱起了眉——里面的人是他的爷爷,还有他魔鬼般的哥哥。
作者有话说:重修,加了创伤开头,承上启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