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的电闸跳了,是老电闸,坏得一塌糊涂,线也被人群给绷断了,根本没办法,得等供电局来修。实在没辙,张哥就找了附近店家借了台发电机,这才供上电能有亮光。至于监控,我们来这后,第一时间找了街道问了监控,但这片店铺和后面老区用的一条线路,监控一直没电,到现在也没法用。”
刘琳说完,又指了下街道对面的市政大楼:“那边有一处监控是不同线路,但我们看了,整个商圈断电,就是晚上六点十七分到六点四十五分,一直没电,而案发时间发生在六点三十七分,刚好错过了时间。不过,我还是拿了那前后的视频,送到技术部,看有没有可能拍到凶手。”
“你做的很对。”余宏军点点头,朝前走了几步,突然反应过来,既然没有现场监控,那死者的遇害时间怎么会这么准确,还精准到了分钟?他刚问出口,余光瞄到边上坐着的几个孩子,皱眉喝道:“怎么让小孩到这里来?管现场的在搞什么!”
“那些小孩是现场的目击者。”刘琳跟在他身后,闻言愣了下,小声说,“已经吓傻了,话都说不清楚,只知道有个叫做谭鑫的孩子录了视频,结果手机丢了,本来我们都没抱希望了。可后来巧了,半小时前,有人接到欲海市那边的警讯,给咱们传来一个视频,现场情况被录得一清二楚,就是太黑了,没录到凶手的脸,所以我们才得到死者遇害的准确时间……张哥,视频呢?”
余宏军已经背着手走到了尸体旁,年轻特警脸上的面罩取了下来,留下了青色的淤痕,脖子上有道深可见骨的伤痕,略有些僵硬的皮肉朝两边翻开,雨水把伤口的血水冲刷干净,留下淡淡的黄*色,看起来十分狰狞,但在见惯了的尸体的法医面前还实属平常。
法医正专心翻着尸体,旁边鉴证处人员拿着相机一闪一闪地拍照。
余宏军蹲在地上,注视着那具尸体,他心里忍不住想,多年轻的一个孩子,长得多好的一个孩子啊,怎么就死了呢?这世道也太不公平了,到底谁那么可恶,居然下得去这样的手。
“死因是失血过多,要是及时送到医院,或许有救。”法医捂着嘴顿了下,可能觉得这个假设根本无法成立,苦笑着摸了下鼻子,随后他指着脖颈处的伤口痕迹,“是把很锋利很薄的刀刃,凶手用了很大的力气,食指肯定会留伤口。”
法医拿着笔在自己脖子上做了个假设动作,一般刺伤刀口,凶手的伤口在虎口,而如果刀口薄,那需要食指在刀刃前端固定,以免刀片乱晃,划不到肉里,这样食指必然会有伤口。
“目击者也称,当时没有注意到凶手手里有刀,应该是行凶过程中手背朝前,刀具被手包裹住,刚好处在视角死角。”小张拿着手机走上前,把视频调处来递给余宏军,“视频上也看不出来,只看见死者背后有人举起手,然后在他脖子上从左到右划了一下。”
根据视频上显示的信息,他们还原了现场情况,凶手在晚上七点过三分靠近死者,死者正背对着凶手指挥人群疏散,由于现场过于嘈杂,人群过多,让死者没有意识到凶手靠近,凶手在死者身后停顿了大约半分钟的时间,然后手起刀落,干脆完成。
死者身高一米八二,按照粗略观察到的视频角度和伤口从左到右往下倾斜伤口估计,凶手身高在一米六八到一米七四之间,
余宏军沉默地看了一遍视频,用手使劲揉了下眼睛,叹了口气:“好孩子,最后一刻还在执勤。”
听完他的话,周围在忙碌的警员都有一瞬间的停顿,但很快,他们又恢复了工作,要更快地找到凶手。
“是年轻,才二十一岁,我听他们说还在读书,被临时调派这里执勤。”法医蹲在地上,从怀里摸出烟,递给余宏军一根,他眯着眼吸了一口,无声地笑了笑,“不过干咱们这行,就是这样,朝不保夕,死人永远不管什么年纪,什么职业。”
余宏军沉默地叼着烟,淋了雨后风吹得他有些冷。
“基本没我什么事了,视频里录得清清楚楚,和我说的差不多,不过为了稳妥起见,回头再做个详细尸检。”法医说到这里,顿了下,靠近余宏军压低声音问,“听说这孩子在执勤特殊任务,会不会和任务有关系?”
余宏军皱了下眉,拿着烟的手轻微地抖了一下。
法医站直身体,拍了拍余宏军的肩膀:“看来八年前的事,你我都没忘。”
余宏军抿了抿嘴,他心情烦躁起来,尽管吹着风淋着雨,他仍旧觉得浑身燥热的厉害,他沿着小巷顺着凶手离开的道路朝前行走。
现场当时因为集会暴乱一团乱,年轻特警站在丁字路口维护现场秩序,他穿着制服,在汹涌的人潮中停滞不动,这反而会异常的打眼。
凶手这时候已经盯上他了,他就是冲着年轻特警来的,所以冲上去干脆利落的给了年轻特警一刀,手起刀落,然后飞快逃离现场,凶手早就知道这条巷子是最好的隐藏和逃脱的地点。
余宏军站在黑黢黢的巷道中间,心底开始发沉,难道是计划好的作案吗?
他举起电筒,直射出的笔直光线照亮了附近的场景,高两米的红砖围墙组成狭窄的巷道,附近宅院得知出事,都将院门锁住,千结百扣的巷道成为了盘根错节的迷宫,是最好的藏匿地点和逃跑路线。
但凶手怎么知道现场会发生集会,同时会引起骚动?
难道凶手和那直播有关系?
这想法一出来,余宏军自己就立刻否定了。
因为凶手不可能知道年轻特警会停留在这里,现场执勤的特警人员有两千多名,其中只有二十三名是从学院推荐来的学生,制服装束并没有特别的地方。
余宏军走到小推车旁靠着墙站着,朝灯光照射来的现场看去。
年轻特警站在街角,头上戴着面罩,身上穿着统一制服,凶手走到巷子口,看见有一名警察站在不远处,他不慌也不忙,身上揣着一把锋利开刃的刀具,看见警察的刹那就已经动了杀机,但他的杀*人动机是什么?为什么现场那么多人他偏偏选择了警察?
余宏军想到这里,心跳莫名其妙快了起来,嘴里自言自语:“没有特定计划,他就是走到路口,发现人多又停电……于是他想杀个人,杀个特定的人……”
余宏军猛然抬起头来,看着漆黑的巷口,一股毛骨悚然的寒意从心底钻了出来,他急急忙忙跑回了人群中间,朝小张招了下手:“让大家伙注意下四周,最好派几个人把路口守着,小心所有人。”
小张一脸莫名其妙的茫然:“为什么?”
余宏军使劲拽了下冰凉的手指,头重脚轻的身材站在路中间活像个陀螺。他原地转了好几圈,直到有人从背后轻轻拍了他一下,他才狠狠地一哆嗦,蹲下身子轻声说:“就是冲着警察来的,他就是要杀警察,以杀警察来泄愤。”
小张重重吸了口气:“余队,你意思……凶手的目标就是警察?就是无论是谁,只要出现在他眼前,都会成为受害者?”
余宏军先是一愣,又轻轻摇了摇头,扶着墙壁站起身来。
深夜,余宏军坐在车后座,手里拿着根烟,他就夹着烟没有动,在想事情。
车子门半敞着,外面的灯光和嘈杂的吵闹声星星点点地投进来。他拿着烟的手指克制不住的有些颤*抖,余宏军注意到,烦躁地起手摸了下头,这才发现自己额头上已经起了一层冷汗。
就这么一会,他又想起了多年前的那起案子。他一把握住了水杯。
好像一不小心一只脚踩进了泥潭,越陷越深,得使劲手里抓着些什么,才能保下平安。
作者有话说:最近自己有点忙,就把以前写的番外放出来了,谨慎购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