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盛夏的夜晚暑气逼人,潮湿闷热得像正在烧的蒸笼,尽管楼顶不时有风吹来,却依旧还是热得难以忍受。
四周是一片令人不安的漆黑,仅有的路灯闪烁了一下,很快被浓郁的黑暗包裹,沙沙的脚步声慌乱地踩在水泥板上,在寂寥的夜色里尤为突兀。
女人慌不择路地在夜色中逃窜,像是黑暗里藏着只怪物,正紧迫地尾随着她,仿佛只要她停下脚步,那东西就会伺机窜出来,把她活生生撕裂。
直到站在了亮着光的路灯下,杨凤敏才停下脚步,精疲力尽地扶着灯柱,剧烈的大口喘息着,靠着灯柱缓缓蹲下,蜷缩成一团。
或许是灯光给了她些勇气,才从惊慌失措中缓过神来。这时候她十分憔悴,脸色像纸一样惨白,头发上那根带水钻的发圈不知所踪,披头散发像个女鬼,身上一直不舍得穿的套装也已经汗湿了,轻软的布料粘糊在身上。
她本来打算漂漂亮亮地走的,才从保存已久的箱子里,翻出了这件舍不得穿的衣服。这是谁买的她已经记不得了,应该是那众多的儿子其中一个。
好可惜,就只能穿这么一次。
她这辈子还没穿过这么好的衣服。
这时候她突然懊悔地想起,那个送她衣服的孩子,以后会不会难受?
可惜她不能打个电话,因为一切都是她造的孽,她应该受到惩罚。
厚重的纸壳在奔跑中不堪重负地散了架,边上还有【轻拿轻放】的标志,上面有个大大的手写的“冤”字,是她事先用红色的油漆写的,描了好几遍,好让这个字能在镜头里显得显眼。
那个人在电话里告诉她,这是她儿子在八年前欠的命债,得要她的命来还。
此时纸壳已经被汗水打湿,看起来皱皱巴巴,“冤”字被扭曲得不成样子,那是她愧疚之下为那人写下的冤,她伸手把纸壳展平撑了几下,可惜没有用,纸壳边卷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