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米皱起眉:“所以这些照片和视频只会在地下论坛流传,反而加大了可信度,大家会觉得——正因为是真的,所以官方才会删个不停。”随后他又面露困惑,“那天他们到底怎么做到的?”
“魔术。”容铮言简意赅地说,“用类似血液的特殊的隐形材料,时间一过,颜色就会自然隐形,更何况那天下雨,人又多,颜料早就褪完了。”
多米愕然地眨了眨眼睛:“我去,他们图什么啊,就是为了增加信徒吗?难怪他们粉丝在两个月间猛增,今天又是这样吗?”
“这个要谢谢白姐。”舒墨忽然说。
白冰在电话那端愣了愣:“谢我什么?”
“因为你提起日本那个邪教,我才突然想起——r给人的感觉不正是诡异神奇又富有正义感,还无比强大,像神一样无所不能?”舒墨手指有节奏地轻轻敲着桌子,沉吟着说,“组织的组成建立模式与其说是恐怖组织,倒不如说更像邪教——”
“先是建立信仰,接着创造各种神迹,以此笼络大量信徒。”容铮说,“同时充当审判者,去审判那些‘法律也无法惩治的恶人’,再不曝光处在系统内部腐坏的当权利益者,去激化社会矛盾,从而击垮公*权*力的权威。”
白冰瞳孔蓦然一缩,飞快反应过来:“他们也要在‘世界的废墟之上,建立r独裁着的王国’?”
多米感到不可置信:“卧槽,比我还中二呢!”
“不至于,启动世界核战争除了让全人类灭种,只有让人辐射成三头六臂的好处,我个人觉得他们没那么重的口味。”舒墨哭笑不得地坐直了身体,“虽然我还不知道他们的最后目的是什么,但隐约摸到了些真相。”
容铮一顿,转身正色看向了他。
舒墨微眯起眼,轻声说:“他们的根基不在国内。前些年在国外,因为阻止核战争的事件,r已经成为了传奇的黑客人物,依靠这件事制造的声誉,网罗了大批狂热的信徒。”
“可是一个光有黑客的组织,压根发展不到现在的规模?”容铮边说边看了多米一眼,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突然露出了然的神色,才继续接着说,“就像多米一样的各专业精英,因为该事件对他产生崇拜敬佩感,误以为他是反战主义者,想去接触他,在他将所有目的用正义之名伪装裹挟后,这些人便前仆后继地为他肝脑涂地。”
多米一挑眉:“你都说精英了,怎么会辨不清好赖,就算我把他当偶像,可他要利用我杀*人放火,我就不知道拒绝?就不会因为幻灭脱粉?”
“因为你只是个粉丝。”舒墨说,“这种称之为粉丝的人对他来说是随时可以放弃的筹码,信念不够坚定,会因为各种原因离开,而信徒就不一样了,通过了各种心理暗示洗脑的过程,即使被指挥去杀*人放火,也认为自己是在‘清洗这个世界的罪恶’。最大的证明就是,现在他们不仅仅拥有精通炸药制作、心理暗示、网络技术的人才,甚至还有人员渗透进各种机密职业。
“想想在石碑广场发出停电通知的人,那个人隐藏在系统内,至今未捕,省厅当时就成立了调查组,可直到现在都还没调查出来,难道是因为这个人太有能力,不仅能骗过测谎仪,还能骗过经验丰富的刑侦专家?”
多米猛地一个激灵:“因为调查组里有他们的人!”
是了,从欲海市他们就渗透到了当地公*安部门,让前途无量的刑侦队长冬宁成了审判者中的一员,在众目睽睽之下,上演了直播杀*人的大戏。
三个曾经使命感责任感如此强烈的警察,在r的三言两语中变成了拿着刀的刽子手。更可怕的是,r从始至终就没现过身,和他们亲身接触过的,仅仅只是电脑上一个看后即灭的文档而已。
而今天在现场那八个自称审判者的人,职业从普通公务员到还未成年的高中生,都是光看外表毫无“犯罪特征”的普通人,路上遇见民警敲门都觉得是天大的事,却忽然胆大妄为在众目睽睽之下跨过法律的红线,甚至还像个二百五有勇无谋的被警方直接抓了个现行。
这些人仅仅是因为崇拜r吗?不是,多米自问,如果是以前的他,就算会为r和别人据理力争,甚至吵上一架,但绝不会为了r去做伤害压根不认识的陌生人。
“我觉得他们今晚最浅显的目的,不是为了主持正义,也不是像恐*怖*分*子一样通过伤害平民胁迫政府,他们是打算以此制造更多的信徒。”舒墨说,“415,他们做了正义使者,审判了坏人,展示自己高超的能力,开始有人崇拜他们,或者屈服于他们的力量,或者仅仅是跟风的粉丝,以及少部分忠诚信徒——因为遭遇过社会不公,而引起共鸣,幻想有法外制裁者能为自己主持公道,诸如此类。现在,他需要把粉丝转换为信徒,已经使用了审判坏人的手段,接下来,就要用另一种能震撼人心的办法。”
“拯救生命。”容铮皱了皱眉,“像宗教一样,只要你拥有虔诚的信仰,就会受到神明的庇佑,从此不会受到魔鬼的侵害。”
“只要知道了他们的动机和目的,那就能很容易他们的手法——那八个人和无人机都是障眼法,所谓的生化袭击不过是为了引起恐慌的噱头。等明天,那些年轻孩子发现自己并没有被感染,再被有心人风向一带,比如说他们通过了r的审核,或者说他们受到了r的庇护,才会在致命病毒下毫发无损的存活下来。
“劫后重生,能让这些本来信仰不够坚定的粉丝,彻彻底底转化为对他深信不疑的信徒。就算不小心有人被传染,也可以说对方是因为对r的信仰不够虔诚,或者做了某项错事受到了惩罚,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毕竟每个人都有阴暗面,没有人是纯洁无瑕。”
说到这里,舒墨扶了扶眼镜:“那些现场喷洒的不明液体应该就是兑了柠檬酸钠的猪血,至于散发腐尸的臭味,估计是天气太热,猪血变质了。”
白冰问:“那王成钢呢,照你的说法,他不是确认被感染了吗?”
“王成钢是被精心挑选出来的,就为了告诉所有人,这种病毒有多恐怖,好引起所有人恐慌,之所以我会提出封城,还有一个关键点,我们看过现场所有监控,也询问过亲历者,王成钢在今晚根本不可能被感染,说明感染源在外面。”
白冰心一跳,呼吸变得急*促:“那怎么找?”
“先不要慌,”舒墨认真思索了片刻说,“一般来说,在感染症状出现前的潜伏期,病毒并不具有传染性,我们要在感染症状出现前找到这些人,现在最快的办法是追溯王成钢这几天行动轨迹,他是建筑工人又恰逢赶工期,出入公共场所不方便,除非迫不得已,肯定有人有印象,还有那些无人机——”
“上面有摄像头。”容铮想了想突然说,“为了保证万无一失,现场受到感染的绝不可能只有王成刚一个人,找到无人机当时正在监控的那个人,然后寻找这些人同时出现过的地方,就能找到污染源,定位所有受感染人群。”
多米激动地跳起来:“我马上去要监控!”说完,扭头就准备跑。
容铮却按住了他的肩膀,并拿起他的手机给池剑把电话打了过去:“怎么样,人都找到了吗?”
池剑喘了口气,像刚跑了六千米,有些上气不接下气:“都找到了,正在挨个询问,不过发现有三个人都在昨天凌晨去过对面公园的男厕所。”
容铮眉头一皱,忽然想到了什么,翻起一旁的资料:“王成钢的宿舍好像就在公园旁边。”说着,他翻开资料上的地图,随即他又有些疑惑地问,“他们宿舍里没有厕所吗,深更半夜非得舍近求远,跑那么荒僻的公园去。”
池剑在电话里吞吞吐吐支吾着,好似难以启齿,他走到了一处避开人的地方,对着手机话筒小声说:“我听人说,他们应该都有某种小众爱好,又没钱外面找,于是在厕所……”
多米茫然地咬住笔杆:“什么小众爱好?”
容铮听他说的不清不楚,正准备再问,陡然间忽然明白过来,握着手机正儿八经地说:“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脸皮薄查不了案,要不要我让白冰去帮你。”
白冰忍不住笑了一声。
池剑将近一米九的大汉被说得面红耳赤,可能意识到在女朋友面前丢了面子,既尴尬又难堪,连忙保证自己一个人没问题,匆匆挂了电话跑了。
舒墨在旁边沉默地冷眼旁观,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盯着容铮,如果不是他耳朵红的厉害,他还真信了容队长的大义凛然,想到这里,他忍不住笑了一声。
容铮碰到他揶揄的目光,有些不明所以,随即他看见舒墨用食指暗示地敲了敲耳垂,看琴谱知琴音,他居然心有灵犀地明白过来舒墨的意思,倏地一抹红痕跟着飞上双颊,他尴尬地转身当场转移话题:“接下来——”
这时,容铮的手机又响了起来,负责审讯马光的刑警终于打来了电话,他语气难掩兴奋地说:“容队,我带来了个好消息!你猜的没错,我们检查了他的手机,果然,发现他在三天前,和人聊天的时候跟人炫耀过,只不过对方以为他吹牛,没放在心上。这法盲原本抵死不认,结果一看见聊天记录以为证据确凿了,还不等我上审讯技巧,立刻痛哭流涕地交代了,这还重本大学生——”
容铮出声打断刑警后面一连串感叹,问:“都交代了什么?”
“一星期前,有个自称粉丝协会高层的人联系上他,通知他被选做什么荣誉审判者。这法盲光觉得刺激,想都没想立刻答应了。至于那个装有不明液体的喷壶,是有人提前准备好,他们只知道各自隐藏的位置,并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对了,我们刚发现他们身上穿的白斗篷是特质过的,如果把拉链拉到最上面,可以充当简易的防护服——”
“这些就不用介绍了,”容铮再次打断他的话,“联系他的人定位查到了吗?”
“已经查到了,我们顺着ip地址查过去,你猜怎么着,居然是河东路的一家网吧。”
容铮莫名觉得这个地名有些耳熟。
那审讯的刑警心有灵犀,不等容铮问,立刻应了声:“没错,河东路相关的不止有网吧。河东路527号,一栋写字楼,十六楼是法律事务所,也在逃通缉犯李志的工作地点。”
容铮一愣,倏地放开了舒墨的手。
舒墨奇怪地看向他,就见容铮脸色一沉,重重地拍了下桌子:“王亮也在那家事务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