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墨叹了口气:“他应该只是r组织中的一员,我暂且称呼他黑客吧。我不清楚你这个黑客朋友究竟是自愿,还是被人利用,但是根据他们现在的所作所为,可以称作是丧心病狂。让一个普通人生死不明,就算这个人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也不该让他遭到这样耻辱又痛苦的苦难。所有生命都同样高贵,都不该成为他们恐吓世界,以达到自己不法目的的工具。”
尽管在很多人眼里,他又臭又脏,不该出现在这座光鲜亮丽的城市里,也不配和他们同处一个空间,同吸一片空气。
王成钢就是个普通民工,从贫穷的山区来,没有多少文化,也没什么技术傍身,脾气也不怎么好,控制情绪能力极差,和人见面说话不到三句就要嚷嚷起来,智商和情商也都双商缺憾,空有一身使不完的力气,只能在工地做些杠沙包、搅拌水泥的力气活。
工地上没有所谓的八小时工作日,为了赶工期经常忙到深更半夜,带着一身泥浆和臭汗疲惫不堪地下工,没有穷功夫洗澡,都是拿张抹布随便搓把脸凑合两下就直接睡了,第二天将就着一身臭泥继续上工。
“他只是在用尽全力活着,就像我们一样,拼命工作,赚钱,养一家老小,生命里没有伟大两个字,或许还做过不少惹人讨厌的事,在法律边缘游*走,但没有杀过人,他的罪不至于用生命去偿还,更何况死之前还要受那么大的罪——多米,难道这个人就不算平民中的一员吗?一定要死很多人,才能算得上罪大恶极?”
多米眼睛发红,有那么一瞬间,他嘴唇张了张,努力想要辩解些什么,可话语到了嘴边却变得虚弱无力,连个声音都发不出来。
舒墨用温和又不失严厉的目光直直地看着他:“无论用多么冠冕堂皇、崇高的理由,谁都掩盖不了他们肆意践踏生命的事实。”
他轻轻地说:“多米,这个世界没有一个生命是值得牺牲的,就算是像王成钢那样的小人物,他在自己和家人的生命里都是主角,就算做错了事情,也没有人有资格去做这个审判,就连r也不行。”
多米紧紧皱起眉头,小声嘀咕:“他不是我的朋友。”
容铮看他一眼,了然地对舒墨说:“是他的偶像。”
多米瞬间像炸起一身的猫毛,恶狠狠地冲他瞪过去。
舒墨笑了笑:“他阻止了战争是很了不起,因为挽留了生命,但以正义为名,去牺牲别人的生命,这就是罪恶的。他不是神,也不是你,做错了事,就该接受谴责和惩罚。”
他揉了揉多米的头发,轻声说:“多米,你是我遇见过的最善良的孩子,我相信不止是你,包括很多刑警在内,很多人都觉得冬宁他们做的事是正确的,因为罪犯罪大恶极,如果不私设刑堂,他们可能狡猾的逃脱了法律的制裁,但我恐怕还要告诉你,为什么这么做不对。”
多米抿紧嘴唇,抬头看向他。
舒墨说:“每个人的道德观念,逻辑认知都是不同的,因为不同的自身遭遇、受到的教育、接触的同伴,他们的是非观念大多有区别。就像经常遭到偷窃的小店,就算犯人是老人小孩,也会深恶痛疾,而没有遭受过偷窃的人,当发现窃贼是弱势群体,便会下意识去为他们找借口,甚至去责怪追责的店家,诸如——‘都是社会、政-府的错’,‘他们太穷了,总不能让他们活不下去’‘不就是面包饮料吗,几十元钱的东西,店家也太小气了’。
“由此可见,不同人在不同立场看待事物是不同的——遭遇家暴的人,会认为施暴者该死,但是脱离开家暴,那些施暴殴打同学的小孩,成年人们就觉得大惊小怪,甚至还会去保护受到责骂的小施暴者。
“人类的伟大在于拥有情感,但也容易感情用事,无法客观给出判断。如果把审判权交给人类自己本身,那这个世界会慢慢失衡,随时随地都会有人受伤死亡,紧接着次序混乱,到处爆发战争,世界将会无序,我们就再没有安稳平和的晚上,你也不能约我去吃宵夜了。
“所以法律产生了,拥有统一的标准,没有私心和情感左右,是非公道有法律条款进行解释,还需要有政府这样的组织机构去不断完善改进,暴力机关去监督执行,人们才会尽管心底不服,但不得不遵守,这是人类的进步——多米,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丢掉情感,你会知道我说的都是对的。”舒墨温和地看向他,轻轻地问,“现在,你明白了吗?”
多米眼眶依旧通红,但攥紧的拳头松开了,他深呼吸了好几次,才不好意思地抬起头:“嗯,我明白了。”
舒墨冲他温和地一笑,安抚地拍了拍他柔*软的后脑勺。
这时候,容铮心头一动,扭头去看舒墨。
舒墨还是嘴角带着笑,像是教育孩子是非观念,带着循循善诱的语气,态度温和又不失严厉,刹那间,他感觉像回到了半年前,他们才遇见小萝卜。
舒墨拥有不同于同龄人的成熟,他没有害怕,在所有人担心变*态基因是否遗传的时候,他自告奋勇地把这个无人看管的孩子带回了家,他没有介意这孩子的恐怖身世,反而一直无私地用最大的爱意去补偿这个孩子曾经缺失的东西。
给他温暖,给他快乐,给他一个完整的家。
明明他经历了这世界最大的恶意,却仍旧愿意用善意去拥抱这个世界,伪装成这个世界最温和的人,容铮一直不明白,他担忧地知道舒墨一直在戴着面具伪装自己,可为什么要伪装,他抱着什么目的?
此刻容铮终于有些明白了,为什么舒墨脸上总是带着笑,的确,他一直佩戴着面具,但并不是用来伪装,而是用来隐藏自己,藏起自己身上千疮百孔的伤口,好去治疗拥抱那些和他一样受过伤的人。
可在漫长的岁月里,舒墨受伤的时候,却没有一个人来拥抱他——容铮忽然感觉自己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酸酸得疼了起来,于是伸手抓住了舒墨的手,十指交叉,用力地握住,想以此来代替那些曾经缺失已久的拥抱。
舒墨却莫名其妙看了他一眼,没能从容铮热乎乎的手掌中理解到其中深意,他甚至有些嫌弃,略微一皱眉,把手抽出来,飞快地扯出纸巾擦了擦手里的汗。
容铮干咳一声,尴尬地转移话题:“如果不是病毒,那么我可以请化学方面的专家过来,最好是在今晚得出结果……”
“等等。”舒墨打断了他的话,随后一手按住容铮的手背,一边拿起手机不慌不忙地说:“我方还没出陈词,现在我们说病毒,白姐,你还在吧,你刚说的埃博拉,可真凑巧,我刚好有个传染病学位。”
白冰:“……”
作者有话说:白冰:小丑竟是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