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周兴脸色微变。
容铮问:“司机呢?”
池剑喘着气,话筒里传来呼啸的风声,夹着几声叫喊,好似一群人在追着一人,其中一人鸣枪示警大喊:“站住。”电话这端孙周兴握住拐杖的手指开始泛白,丁雪峰则是簌簌发抖宛如狂风中一片枯叶,只听电话那端脚步声越来越多,像是握着电话的人正朝着人群汇集之处冲去,没过几分钟,池剑的声调陡然变高,爆喝一声:“给我老实点,摁住了!”
容铮随后把电话挂掉,再看向孙周兴的目光中带着几分玩味、孙周兴破釜沉舟和陆阳达成交易,哪里知道容铮他们居然黄雀在后,在他们层层布好的局上又加了一局,成为完美计划中那点唯一的变量。此刻孙周兴脸色泛青,那眉宇之间的川字深深地揪在了一起,默不作声地看着容铮。
寂静无风的夜色里,好久没人说话,现场维持着微妙的平衡,好似随时都发生一场火光冲天的枪战,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出乎意料的是先打破沉默的居然是孙周兴,孙周兴微微闭上眼,过了几秒才重新睁开,他咳嗽一声,不紧不慢地抬起头,挺直了脊背,缓缓开口道:“都让开吧。”
两边箭弩拔张的气氛霎时瓦解,一身黑的保镖退到他身后和黑夜完美的融为一体。
在一片宁静中容铮缓缓地眯起眼,感到了一丝困惑,孙周兴手指轻轻敲了敲拐杖,嘴角露出点不易察觉的笑意。他朝前走了一步走到容铮面前,谦和有礼地说:“作为公民,配合警察机关工作,是我们应尽的义务。”
他脸上写满了真诚,说出的话好似出于真心。
陈国良一时反应不过来:“你……你愿意配合?”
孙周兴能量再大,人证物证俱全,案子还轰动了全国,从单纯的刑事经济案件转为了危害公共安全涉黑的大案,全国无数双眼睛注视在这里,从普通民众到媒体从业人员无不关心案情。
现在已经不是二十年前,可以凭借对地方政治、经济的控制就能只手遮天。
在去年年初,在当地咳一声就能让老百姓抖一抖,让政界、商界、司法界避之不及的汉狮集团董事局主席刘百明,被检察机关起诉涉嫌犯组织、领导、参加黑社会性质组织罪以及故意杀人罪等案件被省高级人民法院法院判处死刑。就在今年2月刘百明被执行死刑,各大官媒连做了一个月的主题宣传,纪录片的最后一集昨天刚刚播放完毕,全国对盘桓地方的黑恶势力深恶痛绝,今天就在欲海市发生了这样的大案,所有的眼睛此刻都聚焦到了这里。
孙周兴就算有天大的人脉,也救不了他。
孙周兴却像的确心无半点鬼胎,镇定自若地说:“今天绑匪绑架我两个子女,企图利用网络社交平台逼迫他们说慌来对我进行栽赃陷害。我小儿子精神上受过刺激,早年犯下大错,该案经由当时的市高院判定我小儿子有罪但由于犯案当时未满十四周岁,不承担刑事责任,他虽然没有遭到刑责,但是一直在本市精神疗养院进行治疗,二十多年来未踏出医院一步,我认为当年我做得没错。至于我女儿当年那案子只是意外,现在案件的历史资料我想还在档案室可供查阅,要是所有板上钉钉的案子都能凭借网上两三闲言碎语就翻案,那咱们国家的司法机关岂不是个笑话?”
这句话说得狡猾又冷酷。错误的都是刑法,他做了所有力所能及该做的;小儿子精神有问题,他在直播间里说的那些话不过是些疯言疯语。表面上把重点提及的两个案子全都翻了过去,并且暗示两件案子无论是从程序上还是法律上他孙周兴都不担心。细究起来便能明白他话里行间的深意,案件里牵涉的人员甚广。
孙周兴说完望向容铮,又缓声道:“我必须承认我教子无方,不像容将军,虎父无犬子。”
容铮面色一沉。
孙周兴摸了摸额头,继续说:“当然,既然你们发现了的嫌疑车辆有我们达胜地产的标志,作为达胜集团的董事,我自然有协助警方破案的义务,不过这只是场面话。”
他环顾了眼四周,目光真诚无比,说道:“我得感谢,如果不是因为你们,我的儿子女儿今天就回不来了,所以我愿意协助警方,尽快尽早把所有嫌疑人捉拿归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