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拿着桌上的资料,对准多米那后脑勺狠狠地来了一下,容铮沉声又问了一遍:“行不行?”
多米痛哭流涕,心中痛斥调查组组长对未成年儿童惨无人道的虐待,一边手指飞快地敲击电脑键盘,一边碎碎念:“你要是想要的话你就说话嘛,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想要呢,虽然你很有诚意地看着我,可是你还是要跟我说你想要的。你真的想要吗?那你就拿去吧!你不是真的想要吧?难道你真的想要吗?……”
容铮一旁打开手机,默默给千里之外的汉斯教授发短信,真诚建议他不要让多米看大话西游学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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覆盖着岩石和泥土的巍峨大山下,一条散发刺鼻气味的小溪汇入绕城的江水中。
长久以来的工业污染让这里萦绕着久散不去的浓烟,还没到晚上就已经黑得暗无天日。浓烟恰好做了天然的屏障,训练有素的特警悄无声息地朝着道路崎岖的大山飞快逼进。
焦黑的土地上全是重车经过留下的车痕,矿场呈阶梯状朝下延伸,几台陈旧的采矿车七零八落地停放在一边。
工人们还在连续辛劳作业,与世隔绝的黑矿场没有任何规章制度可言。他们长久的机械动作导致他们的神经进入了无可救药的麻木阶段,导致丝毫没有察觉,无数黑影仿佛幽灵般正朝着他们的方向从四面八方涌来,将他们团团围在了中间。
离着作业的矿场的末端,几栋孤零零的房子矗立在山脉与平地之间,与工人作业的地方不同,那里显得格外冷静,是处废弃的民居。
隐没在浓烟中,几十道人影身手敏捷地朝民居逼近,狙击手也端起枪纷纷瞄准,情况看起来紧张万分。
很快人影包围了民宅,其中为首的一人贴近其中一间民居把手放在门把手处,只要轻轻一转,门就会随后打开。突然,黑暗中的影子霎时定住,朝空中做了一个手势,随即乌压压的人影潮水般退散,悄无声息地隐入烟尘里。
这时,那栋民居的门开了一条小缝,细微的光洒在地上,一个光秃秃的脑袋从里探出来,贼眉鼠眼地一挤眼睛,面带警惕地环视着四周。
矿山附近的地面常年覆盖着黑灰色的尘埃,只要这人低头一看,就会发现地上有杂乱的脚印。
然而运煤小火车恰在此时从旁经过,随之带来铺天盖地的烟尘,匆匆朝外看了一眼,那人就赶紧关了门。
“呸、呸……”钱厚载朝地上吐了几口唾沫,浓烟弄得他几乎睁不开眼,忍不住小声抱怨,“这他妈是什么烂地方。”
他径直走到孙玉芳身边,一把扯下堵在对方嘴里的烂布。孙玉芳重新获得说话权,却一声不吭,暗自低头啜泣。
孙家的秘辛被一件件揭开,外人眼中光鲜亮丽的家世,陡然变成了一段阴暗的梦魇。孙玉芳的背再也直不起来,头发乱七八糟地散落在肩上,两眼无神的看着地面,十分憔悴不堪。
她没办法抬起头来,她不敢想象自己暴露在人眼前,去忍受别人投来审视、惊愕、鄙视的目光。
长久以来,她辛苦维持着家庭美满的假象,将所有的黑暗都悄无声息地隐藏在华贵的地毯里,尽力让一切看起来一尘不染。
然而就在此刻,一切都被狠狠地撕开,犹如被人当着众人面剥光了衣服,露出脓腐丑陋的躯体。那股令人作呕的恶臭不怀好意地钻进了她的鼻子里,把她的记忆一把抓回,将她困在三十年前那场暴雨肆虐下的黑夜。
轰隆的雷声,刺眼的闪电,她缓步走到小屋,推开了门……
萦绕在家族的魔咒,一切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孙家大宅位于市区与郊外的交界处,用铁围栏拓出了一道和周边普通楼房泾渭分明的分割线。
陈旧的宅院像是活在上个世纪,欠缺打理的外墙早就爬满了枣红色藤叶,还有半洋不中的装饰风格,硬生生把这座建筑弄成了稀缺的活化石。
大晚上大宅顶部会稀稀拉拉亮起两盏照明灯,站在楼下往上乍看上一眼,无需背景音乐便自带一层恐怖效果。
廖城嘉站在窗前朝外眺望了好一会儿,才依稀能辨认出后院的位置——那里早就翻新建了一座游泳健身会馆。外墙上恨不得全贴满各式标语和广告,其中“全民健身”四个字尤为打眼。也就是说孙朝东说的什么后院恐怖故事,现在全被钢筋水泥堵上,全无对症。至于他交代的,藏在枕头底下渗人的指甲壳也了无踪迹。
他含着烟眯了会儿眼睛,听着隔壁屋里一个老妇人正低头啜泣,低头翻看手里拿来的资料。
那老妇人穿着素净,花白的头发全都一丝不苟地梳在脑后扎了起来,在廖城嘉登门拜访的时候,还穿着围裙,俨然要下厨做饭的模样。
这个没多少见识的煮饭妇人在孙家一呆就是四十年,随着孙老夫人来照顾了孙家两代子孙,肯定知晓很多不该知道的事情。
不过这样的老人家嘴巴严实,十分护主,要想从她的嘴里套出些话来,必然得用些不上道的必要手段。比如什么孙子孙女的未来之类,反正瞎几把说话也不犯法,廖城嘉抿嘴一笑,幽灵般晃进了屋内。
老妇人乍一见着直播里的被绑着的孙家姐弟,登时就慌了神,愣着了好半天。后来又听孙朝东提起后院,当即就变了脸色,显然知道点什么。
廖城嘉见状,立刻毫无负担地开始威胁,老妇人立刻就被他三言两语构建出的危言耸听吓破了胆,才在犹豫中选择了廖城嘉给的康庄大道,磕磕盼盼把自己藏在肚子里就要烂掉的秘密都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