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廖城嘉手机震了三下,他一愣,低下头把兜里的手机拿出来。
小萝卜“咔擦”“咔擦”咬着切好的苹果,好奇地看着廖城嘉边玩手机,边发出笑声。他眨巴眨巴眼睛,想了想,黏糊糊的小指头往屏幕上一戳,屏幕居然动了起来。
廖城嘉立即收回手机,不客气地拍了两下孩子后脑勺:“什么毛病,动手动脚的。”
“我也想看电影。”小萝卜两腮一鼓,瞪着他,不依不饶。
廖城嘉被他一瞪,没了脾气,耸了耸肩说:“我记得你舒哥哥说过,不准你碰电子设备。”
舒墨就像是小萝卜的阀门,每次只要不准小萝卜做什么,搬出舒墨的名字,他就没辙了。
小萝卜撅了撅嘴,有些不服气,又不敢顶撞,半晌没吭声,只得委委屈屈地抱着手臂独自生闷气。
“要不,我们看电视吧。”阿光吃完苹果,擦了擦手,拿起一旁的遥控器,“每天下午六点动画城都要播足球小子,我特别喜欢看。”
小萝卜闻言,抬眸好奇地朝阿光看去。
阿光解释说:“足球小子是讲足球的,两组人争一个球,踢进框里就能得分。”
小萝卜瞬间无话可说,面无表情的回过头看向廖城嘉,廖城嘉瞬间懂了他的意思,忍不住笑了:“每个人发一个球踢着哪有劲儿啊,就像我带你去吃自助餐,山珍海味摆跟前,你反倒不想吃了。”
小萝卜老成地支着下巴想了一会儿,半晌点了下头,觉得说的还是有几分道理,于是冲阿光打了个响指,意思是决定给面子看一眼。
欲海市市医院比不上淮赧市,电视老旧,只能收到三十几个频道,大多数都是无聊的地方台,每天不是包治百病的壮阳药酒广告,就是养猪施肥专业指导。
只有每天下午六点整的时候,京都一台会播放一个叫做动画城的电视节目。
节目会播放半小时的海外优秀动画片,像阿光这样的孩子,家里困难,买不起平板电脑,家里甚至连宽带都没装,只能巴望着每天下午放学回家后守着点看。
小萝卜提不起兴趣,打了个哈欠大爷一样斜躺在枕头上。
廖城嘉失笑,帮忙绕到电视后面把电源插上,随即阿光一脸兴奋地按下遥控器,手舞足蹈地拍着小萝卜:“快看,开始了!”接着开始自己哼起来主题曲,显然已经是这部动画片的忠实迷弟了。
然而老旧的电视延迟到令人发指,阿光按下键后整整一分钟,屏幕都是黑的。
小萝卜无聊地打了个哈欠,本来被感染起了一点点的情绪瞬时荡然无存,面无表情翻个身准备躺回去,却突然听见嘈杂的电子音响了起来。
小萝卜缓缓直起身子,荧幕上出现一堆灰色的斑点,他眨了眨眼睛,说不上来,觉得有些熟悉。
紧接着荧幕里的灰色斑点慢慢消失,随之展开的是一片漆黑,一盏黄色的灯霎时亮起,猛然照亮了画面。
镜头在轻轻摇晃,调试着焦距,模糊的斑驳影子在颤抖着,背景音里除了一些杂音,还有女人低低的哭泣音和咒骂声。
廖城嘉惊愕地抬起头,阿光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两人都被电视吸引了过去,没人注意到,小萝卜的手指慢慢曲起,抓扯着布料,越来越紧,指尖泛白。
模糊的画面渐渐清晰,整个房间显示出来,昏暗的灯光仅仅铺开镜头前,露出了五个椅子及上面坐着的四个人,每个人手脚都被麻绳捆了一圈又用铁链紧紧锁住,四人都在拼命挣扎。
电压不稳的白炽灯闪烁个不停,给本身黑暗的屋子添上几分诡异色彩,画面分辨率十分高,清晰地把最右边正在流血的老人的腿分毫不差地拍摄出来。
小萝卜浑身一颤,死死地盯着电视,忽然他听见,耳边响起了一声急而短促的笑声,接着一声夹杂着电子音的假声在他耳边轻轻说着:“surprise!宝贝~”
“hi——我是安妮,安妮是小朋友的好伙伴,你是好孩子吗,安妮最喜欢和好孩子一起玩耍了——”
小萝卜猛地睁大眼睛,发出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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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们到底要做什么,是要钱吗?”孙玉芳惊慌失措地打量着四周,试图挣扎着摆脱手上的束缚,这才发现,对方好像并不是在拍所谓的综艺节目,“小钱,你知道你在干嘛吗,缺钱了吗?缺钱就给我说啊,我们大家一起帮你想办法就是了。你……你这是做什么啊!”
钱厚载没有吭声,他大汗淋漓地站在角落里,固执地瞪着脚面。
冬宁在调试着摄像机,没有理睬她。
孙玉芳一会儿大声质问,一会儿软声细语商量,到最后疯子一般破口大骂。
紧张的气氛被她不知疲倦地折腾,瞬时到达了顶峰。
她脸上的妆容已经彻底被油汗浸染开来,高高束在脑后的发髻散乱成一团,发夹悬掉在半空中,随着她大力挣扎不时地抖动,显得更加狼狈不堪。
冬宁缓缓站起身来,看着孙玉芳不发一言,昔日孙家长女,任意妄为,恐怕她自己都没有料到她会有当众丢脸的这一天。
不过也好,所有一切按照他的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他压了压手指,将椅子放在镜头能清晰拍摄到的地方,一切准备就绪,他深呼吸了一下,从胸口拿出条吊坠,打开,依依不舍地看了眼里面的少女,目带虔诚地亲吻了下,跟着决然将其合上放进胸口的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