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铮的声音低沉,目光在整张地图上来回扫了几圈,也许是那说出来的内容太过于骇人,他的语气明明毫无起伏,却让在场的所有人起了满背的白毛汗。
一辆满载欲海市高级政府官员的大巴车,在光天化日下离奇失踪,且消失了整整四个小时杳无音信,无论放在哪里都是头等的大事。
“你说的是整个车都不见了吗?”
“绝对不可能,一两个人不见了我信,这可是一辆客载量30人以上的中型客车啊!”
“找到交警部门确认过监控,大巴车最后一次出现就在这个交叉点,时间是下午13点23分,路上没有其他车辆。还有,你们看。这个地方地形特殊,一面临山,一面临江,周围没有任何聚居点,一时半会儿怕是找不到目击者。”
容铮耐着性子解释,毫无起伏的淡然声调却无端给人一种诡异的感觉。
“需要人去现场看看吗?”
“我已经让池剑去现场了,交警部门和附近的辖区派出所都在配合,应该很快就能得到消息。”
周鹏沉吟了一会儿,问道:“有没有可能……录像被剪辑过?”他的声音很轻,在议论纷纷的会议室里并不是那么明显。
但这轻飘飘一句问话,却犹如一枚没准头的炸弹,轰的扎进了人堆里,瞬时,几十双眼睛来回打量着,无数个疑问哽在喉间,却最终一句话也没说出口。
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兄弟突然成了绑匪,谁知道身边或者其他部门会不会有他们的人?顷刻之间,长久培养起来的信任感荡然无存。
“这里有一个监控死角。”一个看起来忧心忡忡的老刑警突然出声,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顿了顿,说,“光地图看不太出来,这条路下面有条专门……运煤用的隧道,监控是拍摄不到的。”
“运煤?”容铮转过身盯着对方。
老刑警一把岁数,眉毛都白了,平日里也秉着年纪倒是没怕过谁,然而今天却硬生生觉得自己矮了眼前年轻人一头,紧张地和学生见着老师一样,结结巴巴地说:“恩……是啊……不过因为闹鬼,早就荒废了……平常都拿大锁锁着,一般人进不去……”
“锁?”周鹏“啧”了一声,状若调侃了小声说了句:“锁在谁手上,怎么公共设施还拿锁锁着,这是准备当皇帝老儿的专线啊?”
周鹏嘻嘻哈哈开着玩笑,然而老刑警几乎要站不稳了,一双小眼睛往下瞄着,眼珠子提溜着不停转,满头大汗地说:“在、在何局手里……”
还未解释这个何局是何许人也,容铮手里的电话又响了,池剑喘着粗气的声音从那头传来。
“容队,车已经发现了,你猜怎么着?他们居然把车停在街道下的隧道里,那隧道还落了大门,跟私家护院一样上了锁,写了一个禁字。要不是我问了当地人有时候凌晨隧道里会出现车鸣声,根本不知道这里还居然可以通车。不过,人已经不在这里了,我刚刚打电话给交警那边确认了,监控里没有出现其他车辆和人,我估计,他们是到了隧道换车,接着从另一端离开了。”
容铮愣了一下,颇有些讶异地朝老刑警看去,几秒钟前这位满头油汗的警察当着自己的面信誓旦旦说着,那里已经荒废了,忽然一个想法倏地在脑海里闪过。
“池剑,看看那隧道里,还有没有其他东西。”
“其他东西?”池剑的脚步声空洞地传进电话里。
*****
池剑借着打火机的灯光,凝神观察着四周,隧道笔直通向深处,没有一点曲折和波澜。
除开他身边的大巴车,隧道里空空荡荡的,没有一点生气,像是荒废了很久一般。
突然他感到了一丝凉气,有风吹到暴露在外的脖子上,起了一堆鸡皮疙瘩。池剑的心跳猛然加速起来,手里的打火机上的火苗就在这时晃了下,他倏地一转身,看见了一扇锈迹斑斑的门正贴着他的鼻尖。
池剑蹙眉,大力推了下门,只听“吱呀”一声闷响,一股难以形容的恶臭味随着门一点点被推开,潮水般朝他袭来。
门后空空荡荡,有一个老旧的木桌,和一把瘸了腿的椅子靠在墙壁上。
墙壁刷着简单的白灰,地面是普通的水泥光面,他每走一步就会留下清晰的脚步声,脚步声接着又像回音一样,在空阔的隧道里波纹一样朝外层层扩开。
这后面还有三扇门,他打开最近的一扇门,发现是厕所。
厕所门全都敞开着,没有人,倒是有一团团蛆和苍蝇在不停地往复一生的轨迹,子子孙孙祖辈循环。令他注意的是,厕所的角落里放着许多桶装的消毒液,量大的几乎令人愕然,白森森的包装,总让他觉得有些不好的预感。
干呕一声,池剑绷着牙关飞快退出来,喘了口气,推开另一扇门。
门后面的景物让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围着墙边依次摆放了十几个一米长宽的铁笼,每个铁笼边有一个衣帽架,上面倒挂着四五个吊瓶,吊瓶里有的还有些浑浊液体,有些则是空空如也。
那股难以言说的恶臭正是从铁笼里传来,借着微弱的火苗,他看见一团黑色的头发丝缠在铁笼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