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铮揉了揉眉头,听着耳边人吵吵闹闹,他忽然想起昨晚胡明海突然冲进会所,冒着生命危险非要找那份名单。胡明海在欲海市呆了近十年,当上市局局长也有七八年了,浸yín 在当地政府系统多年,不说成为一丘之貉,再怎么也了解当地腐败情况。而且以欲海市本地严重地方保护主义,和黑恶势力勾结的政府腐败系统,胡明海如果不深入其中不可能知道有贾杰手里头有名单这个事情。
再一联想突然接到关于炸弹的那个电话,一开始他以为是多米偷偷潜入军方系统,被抓着了,可是就算是被抓着了,也不可能马上就来电话,明显是有人一直在监控他们这个方向,密切关心一切事项。
另外他还记得他父亲对胡明海曾经有过一个评价,虽然这句话只是他爸看报纸时候的无心之言,却在这时候突然浮现在容铮的脑海里。
“胡明海这个人啊,太过正直了,要是圆滑一点,早就升上去了,也不会在一个破地方呆了那么久没有升的迹象。
突然容铮脑袋里冒出了一个想法,这个想法让他握紧了拳头。他偏头看了冬宁一眼,冬宁是胡明海的左右手,刚刚就一直在自己身边没有离开过,冬宁看起来吊儿郎当,乍一看还以为他还那些贪腐势力有挂钩,可是再一看冬宁的穿着打扮,说大了不拘小节,说小了,全是地摊货。就拿冬宁的工资来说,不可能连双鞋都买不起正版的。
冬宁正和医生争论政体法制改革制度,吵得面红耳赤,忽然感到一束不知道哪里来的视线,刮搜一样在自己身上来回扫,简直要被他认为是暗恋他的人在视奸他,浑身寒毛顷刻竖起来,倏地转头去看。
狭小车厢里容铮正垂着头看着床上躺着的病人,而那病人双眼紧闭,额头间瞧了半天也没钻出第三只眼,他又找了下,随后看见正埋手写资料的中年护士勾着腰挤出了三层轮胎一样的肚皮,立刻脸色惨白地回头当做没那回事。
这时候冬宁手机里响起了个极为俏皮的铃声,短促的一声,维持了三秒就没了,明显是个短信音。
“谁的啊,还专属铃声。”
冬宁上一刻惨白的脸变得红扑扑的,神神秘秘地从包里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朝医生一挥手得意道:“一会儿有约。”
救护车忽然急转弯,转过一个大弯,吓得冬宁一个手机没拿稳摔在地上,露出一张可爱女孩的脸,冬宁立刻将手机拿起来,那医生看了一眼笑了:“这姑娘真好看,倒是挺眼熟的……”
容铮闻言转头,看冬宁脸红得跟猴屁股一眼,娇羞得像上花轿的媳妇。
突然那医生想起什么:“啊,有点像胡局长的闺……”
“靠!”冬宁捂住医生的嘴:“不要瞎说!”
医生笑呵呵地回过头,看见容铮正握着病人的手,那姿势有点怪异,怎么觉着跟夫妻握手方式有点像,最后归咎于担心下属的好领导,劝慰着说:“没事,那人注射器里的药剂是吗啡,吗啡导致他中毒昏迷,好在解救及时,你也做了人工呼吸,这边给药及时,身体各项数据已经趋向正常。”
容铮摸了摸舒墨满是汗水的额头,体温已经慢慢上升,现在趋于正常,他嘴角慢慢溢起淡淡的笑容,轻声叹道:“没事就好。”
这时候冬宁却扫兴地问了句:“吗啡这东西一次注射不能成瘾,也不能快速致死,舒墨身上也没病没伤的,镇痛也不应该啊,给他注射这玩意干嘛?就为了让他睡觉吗?”
容铮手下动作一顿,眉头缓缓地皱起,不知道在想什么。
救护车忽然停住,红绿灯亮了起来,人行横道上一辆骚包的红色越野车嗖地闯了红灯,后面停着的一辆黑色四个圈里,一个人骂骂咧咧地骂了句操,正要来串低俗的破口大骂被人堵住:“欧阳,你再多说一句,信不信我马上把你踹下去。”
骂声顿时偃旗息鼓。
不远处有个客运站,停着四五辆车大巴车,挺着肚子的姚大江蹲下身子,笑呵呵地抱起孩子,让孩子跟妻子赶紧上车。
孩子问:“我们去哪儿啊?”
妻子说:“去省会大城市。”
孩子又问:“我们不回家啊?”
姚大江看着天,瘪了瘪嘴:“家啊,早就没有了。”
妻子赶忙推着孩子上车,姚大江站在原地挥挥手。
孩子找到位置,发现不对劲,连忙从窗户里探出脑袋,发现爸爸还站在外面,笑眯眯冲他挥手,他心里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些着急,忙喊道:“爸爸,你快上来啊,车就要开了。”
姚大江笑呵呵地摇摇头:“爸爸,还有事没做完啊。”
孩子要说什么,被妻子抱在怀里,妻子红着眼,看着窗户外的姚大江,久久没离开眼,两双眼睛久久注视着,许久没离开,直到车缓缓开动,姚大江才笑呵呵地摆摆手,转过身摇摇晃晃走了。
这时候孩子奇怪地眨了眨眼睛,问:“妈妈,你为什么要哭啊,因为舍不得爸爸吗?”
妈妈摸摸孩子的脸,张了张嘴,咸腥的泪水顺着嘴钻进到喉管深处把剩下的话全都噎了进去。
4月13日,清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