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民警“呸”了一声,扶着桌子站起身,把衣服上的褶皱平了平,斜了一眼周鹏,想发作却又不能发作,活生生把自己憋成了便秘脸。
一把抢过周鹏手里的小本,确认了眼,确实是警察证,内卡上还写着名字,胖民警冷着眼比对了下眼前人的模样和证件上的照片,小声嘀咕:“周鹏?淮赧市的?来这里干嘛?”狐疑地翻了个背面,心想有没有造假的可能性。
周鹏站直身子,把头发扒拉整理下,看对方把他证件翻来覆去研究,眼睛不禁慢慢眯了起来。
内陆县城的民警素质普遍不高,很多都是体制内家属拿着名额挤到警察队伍,这部分大多数光吃干饭不干事的。别看这里偏僻贫困,油水却是很多,光看屋内这些装饰,是不可能上面拨款下来。
华国现在处于贫富差距极大的现状,有钱的富可敌国,没钱的连饭都吃不起。他们路上所见,和耳闻的,这个村子不仅穷,且文化水平不高。
年轻人受不了的统统出去打工了,留下一堆老弱病残。
这些老年人大多数还活在三十年前,思想保守怕事,同时又残忍可怕。
他们之前凑了两次热闹,一次疯女人全裸在地上打滚,周围人还拍手叫好,再一次是有人家里孩子失踪,派出所不管不问,上诉无门,反遭村霸欺凌,周围人不敢吭声,还逆来顺受。
这些人,对和自己一类人、或者比较软弱好欺负的,会鄙视欺凌,没准对方落难了,还会火上浇油,见别人过的不好,放佛自己过的幸福快乐,生出那点可怜的优越感。而对于阶级比自己高、或者不好惹的,顿时变得谦卑又讨好,对于对方的各种欺凌,只会百般谦让,正是因为他们这样的态度,才会让村霸们更肆无忌惮。
当然,之所以村霸如此嚣张,和这里执法机构充当保护伞有关系,地方关系盘根错节,说不定眼前这个看起来跟蟾蜍一样的男人,实际上是某个高官家里亲戚,这样一想,周鹏觉得猜的八九不离十了。
他乱七八糟对对方背景瞎猜的时候,胖民警已经检查完他的证件了,态度和缓了不少,不过看模样还在记恨之前周鹏耍他,瞪着全是眼白的小眼睛瞅着他,粗声粗气地问:“省会的啊?哪个派出所的?来走亲戚?”
周鹏本来还在为对付没有诚惶诚恐狗腿拍马屁而感到空虚,听见这段追问,才恍惚间明白过来,今天是初一,虽然公安局等特殊部门享受不到假期福利,但是派出所是安排放假的,最多安排一个值班的,期间不会办理任何业务。
值班人员一般都选择的好欺负的、业务能力一般的或者刚毕业的。
前年就出了个案子,有个因赌球欠高利贷还不起的跑到派出所寻求帮助,结果在门口被人抓住,直接拿刀把手剁了。派出所值班民警就正好靠在门边抽烟,看见那一幕,反而转身当做啥都没看见,这件事情恰好被围观群众录下来发在网上,造成极其恶劣的影响。
眼前这人年龄不小了,多半是业务能力一般,没啥背景一根老油条罢了。
胖民警看周鹏年轻,三十岁不到的模样,心想刚毕业分配到派出所的,不禁冷哼,真以为在省会派出所当个小民警,就可以到他们镇上耀武扬威了?谁不是黄瓜青菜,还真当自己大棚种的不一般了?
不仅仅是被周鹏之前讽刺让他记恨,还因为不服气,凭啥这小孩能在大城市里当民警,自己一把年纪还得大过年在派出所守着?越是这样想,心里越不平衡,连带着对周鹏更没啥好脸色。
周鹏不急着回答问题,从兜里掏出包烟,给胖民警递上一根:“兄弟,贵姓啊?”
胖民警接过烟,闷声闷气道:“姚大江。”
周鹏一把揽过姚大江,拍拍他的肩,笑得一脸和善:“老姚啊,问你个事儿,我刚进来的时候,瞧见那边巷子外面跪着个大婶,她……”
姚大江闻言,两条就剩下两三根稀稀拉拉的眉毛皱成一团,打断他的话嚷嚷道:“什么大婶,要饭的吧。”
周鹏下巴一沉:“要饭的,也不像啊。那人大过年的,披麻戴孝的拿着黑白照片在巷子口跪着,地上铺着张红纸啥也不写,正巧我沿着巷子走过来,打眼就是派出所大门,寻思着像是有冤屈要告吧。”
姚大江撇撇嘴,冷哼了声。
“不过。”周鹏话锋一转,面露疑色,“你说有冤屈吧,她干嘛用红纸,搞得那么喜庆。”
姚大江:“所以我说就是个疯子,你理她干嘛。”
周鹏忙点头:“对,我当时也是这么觉得啊。我正想走,结果听有人议论,说是那女人的女儿死了,死的模样有些争议,赤身裸体,身上还有伤疤,听说你们出警给的结论是失足落水,当然我也不是怀疑你们的结论有问题,就是奇怪,程序上,家属有疑虑,公安局应该出面调查,总有尸检报告吧,这样就能堵住她的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