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舒墨放下烟,看向他,“我奇怪的是杀人动机。”
“什么意思?”
“我们先假设仇杀,如果你极度恨一个人,是杀了他,还是让他一辈子人不人鬼不鬼,折磨他?”
“折磨他。”容铮诚恳地回答。
“但是他却把对方杀了。如果是谋财,村里任何一个人家都比他们适合,村子里老龄化严重,村民基本上都40岁左右,独身在家有钱的很多。”
“他不恨对方,他杀害这个人也不是为了钱财,但是他却主动挑中了谷家。情杀也不可能,谷叔和其他人没有感情纠葛……”容铮顺着他的思路开始思考,到最后他扶住额头,“难道真的是谷曼做的?”
“当你走进屋里,发现浴在血泊中尸体,你第一眼想法是什么?”舒墨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了另一个问题。
容铮闭上眼,认真思考了起来,张福冲进屋,他能听见粘腻湿滑的血液和粗糙鞋底摩擦的声音。他循着声音往屋里走,入目就是铺天盖地的红色,就像是整个人都在浸在血海中。
他睁开眼,吐出两个字:“震惊。”
“张福说谷叔家里出事的时候,你是村民,你会怎样?”
“好奇,想要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然后你一进院子,发现到处都是血,空气中弥漫着铁锈的味道,这时候你会怎么想?”
“可怕,朝夕相处的人突然暴毙,全身都是红色的血液。”又回忆了一遍,容铮脑海里交换着重复着谷大柱生前和死后的目光。
“让村民们看见这可怕的一幕,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炫耀?”容铮仔细思考,忽然他想起村民看他们的眼神,他猛然抬头,“是警告!”
“对。”舒墨微笑。
无论是谁做的,无论他用什么方法导致谷大柱死亡,他都采取了一个办法,泼上了刺眼的血。
人的五官中最重要就是眼睛,阅读一篇新闻,他们首先是看文字,跟着编制文字人的心情开始上下起伏,然后被群体情绪感染,意识产生偏离。
村民们看见这抹红,他们首先看见的是警告,恐怖,危险。有人想要造成群体恐慌,谷大柱是被选中,作为警告者的工具,警告村民们。
“我们要小心。”舒墨看向窗外,村民们两三聚集议论纷纷。
“的确。”容铮的眉头皱起,他忽然意识到一件事,如果他们方才的推论属实,那么这个平凡的小村庄就有一个巨大的秘密,要保守这个秘密有人甚至不惜牺牲掉一条命。
“他们开始聚集人手了。”舒墨突兀地来了一句。
容铮下意识地握紧枪,接着又意识到了什么:“他们不是冲我们来的?”
舒墨点点头,神色凝重地指了指远方的山头:“看来谷曼就是那个让村子秘密暴露的变量,村民们一定饶不了她,她凶多吉少了。”
容铮抿紧嘴唇,他们不熟悉地形,如果贸然去寻找,不仅救不了谷曼,连自己都会栽进去。这种束手束脚,无法掌控事情动向的感觉,糟糕透顶。
一支烟毕,舒墨再点上第二支烟。他不急不缓地慢吞吞点上烟,再慢吞吞地吸上一口,嘴角若有似无地带着一抹极为讽刺的笑。
“对了,你昨晚见过谷曼?我怎么没听你说过?”舒墨微笑,兴师问罪的语气。
“在你睡去不久,她来找过我。”容铮没有隐瞒,他直直看着舒墨的眼睛,毫不躲闪。
舒墨见状无奈耸耸肩:“我信你。”
容铮陷入回忆:“昨晚她用石子打窗口,然后顺着院墙爬了上来。”
“她为什么不从正门走?”舒墨敲了敲烟,忽然明白谷曼是打算告诉他们一些事情,一些不方便其他人知道的事情。
容铮眉头皱起又展开,过了会儿又纠缠在一起,他好像也很疑惑:“我不懂她说什么,她只是求我带走张福,还让我们尽快离开,其他的,我无论问什么她都不说。”
“张福?”
“对。”
“看来,我错了。”舒墨说。
“错了?”
舒墨点点头:“看来变量不是谷曼,而是张福……”
舒墨突然停止了话语,眯起眼睛看向紧闭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