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旺村在90年代末期才从山上搬到山脚下,这里的房屋都还很新,地上浇了一层水泥地,看上去条件还不错。村子口外面两边都是大山,栽满了大树。
好在现在刚开春,天气阴冷得很,许多树还没冒芽,土地也是露出猩红色的泥土,看起来倒是不压抑。
一下车,谷曼就领着他们往小岔道走,说是快,他们经过了好几个坟包,上面还冒着青烟,看来是有人拜祭过。不过那坟包有些奇怪,都是没有墓碑的,只是一个土包,连块木牌都没有。
他们正走着,风吹过的时候,天上飘下来几张白色的纸钱。
这大黑天的,加上山林里不时有鸟兽的鸣叫声,竟是有几分阴森可怕。
“不怕。”谷曼回头扬起笑容,“我们这儿的规矩,大年二十九祭祀家中早夭的孩子,这几天祭祀的多,走路上都能瞧见纸钱,不当回事。”
“那那些没墓碑的坟包,就是小孩的吧。”舒墨打着手电朝坟包照去,扫了一圈。
“是啊。”谷曼把掉落在额前的头发捋在脑后,她突然朝小萝卜笑了笑:“小朋友,到时候来姐姐家,姐姐给你做糖果子吃?”
小萝卜眨眨眼睛:“什么是糖果子?”
谷曼一边往前走,一边解释说:“拿糯米做的,里面放豆沙,再捏成团,等油熟了,把果子扔进油里一滚,就能吃了。最后出锅的时候,拿熬好的红糖糖浆往果子上一浇就成了。”
小萝卜从舒墨怀里探出脑袋,口水顺着嘴角就掉下来了,他从舒墨怀里跳出来,跑上前去拉着谷曼的手,黏糊糊地问:“有多甜啊。”
“要多甜就有多甜!”谷曼捏住小萝卜的手,只觉得这小家伙馋嘴的模样甚是可爱。
车站往前直走两百米不到,就是村子口,入村的位置竖了个红色的伟人雕像。
村子口挺大,但是比一般村子还是不行,只是地上看得出来新铺上了一层水泥,不用一脚踩一鞋子泥。这里的屋子全是砖瓦小平房,浅红色的外墙爬满了干枯的野草,一栋紧紧挨着另一栋,可惜了路上没灯,看不太清楚。
他们到的时候,雕像下面坐满了人,有在打牌的老人,闲聊的村妇。
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村子里一派喜气洋洋的气氛,红色的伟人雕像被穿上了红色的长袍和草编的帽子,看起来有几分不伦不类。
舒墨一行人实在是打眼得很,无论是穿着打扮还是身高长相都出落得有些不大一样。
尤其是容铮,他太打眼了,从小到大的jūn_rén 气质,还有不苟言笑的一双眉目,光是一看,就知道这人不好惹。果不其然他们一出现在村子口,就引起了注意。
“哎,你们就是村长家亲戚吧?”从人群走出来一个中年男人,中年男人仿佛还活在就是九十年代,穿着深蓝色的工装服,脚下踩着一双裹满泥壳的解放牌运动鞋。
他看见舒墨和容铮的时候,脸上的不耐烦瞬间没了,眼中还精光乍现。他把手头的烟往地上一扔,走上前一脸热情去接他们手里的东西。
舒墨他们没客气,知道这是村长派来接他们的人,把手里的行李都给了他。
他来之前联系过村长,不知道村长怎么解释的,多半也就说自己是什么亲戚朋友之类的,免得人多打听。
谷曼本来还和他们说说笑笑,余光瞥见了走上前帮忙的中年男人,笑容瞬间僵住,她拧紧眉,想和最近的容铮说些什么,只听有人阴阳怪气说了句:“哟,那不是小玉吗?”
她立刻闭上了嘴,脸色一沉,也没和舒墨容铮打招呼,自顾自地提着行李走了。
周围人看向谷曼的目光没多少善意,男人大多都是眯着一双猴眼不怀好意,一脸坏笑的窃窃私语。
而女的则是带着唾弃,冲着谷曼的方向朝地上吐口唾沫,嘴里骂骂咧咧,但说的是土话,舒墨听不懂,只是听语气,应该骂得很难听。
谷曼也不说话,低着头当做什么都没看见。
瞧见谷曼逃也似的匆匆离去的背影,舒墨眉头一皱,看向中年男人,中年男人果然目光灼灼地盯着谷曼的背影。舒墨轻轻咳嗽了一声,中年男人这才回过神来,收回了视线。
他拖着行李,走在舒墨和容铮身边,用余光打量着两人,似乎是在猜测二人和谷曼的关系,舒墨发现了,但也没当面拆穿。
中年男人的目光只是好奇,并无恶意,但是那目光里含着些玩味的东西就很奇怪了。
舒墨莫名地觉得不爽。
中年男人先开的口:“村长家就在前头,今天他有事去镇上去了,我就来帮忙接你们。”
“恩。”舒墨应了声,没道谢,毕竟他是给钱村长,这个中年男人帮忙来接,该找村长要谢谢。
中年男人察觉出舒墨不咸不淡的态度,却还是没收住嘴,好奇地盯着他们两眼,目光最后停留在容铮手腕的表上面。
他忍不住摸了摸鼻子:“几位是从城里来的吧。”
舒墨又是淡淡地“嗯”了一声,疏离的态度极为明显。
那中年男人不死心,凑上前又问:“城里的啊?城里老有钱了吧,这兄弟的手表就值不少钱了吧。”
容铮听言,低头看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