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容,他们太笨了,居然连九九乘法表都不会算。
——容容,我今天看见有小孩吃鼻屎,好恶心!!!!!!!
小萝卜凄厉的尖叫声在耳边响起,舒墨忍不住翘起嘴角,轻轻笑了下。
他继续往下翻。
后面许多都是小萝卜的抱怨,那些都是不敢和舒墨讲的,或许说,他没时间和舒墨讲,舒墨太忙了,回家的时候小萝卜就睡着了。
他叙述着自己第一次进入学校的忐忑不安,对集体活动的不理解,对无法融入集体而感到烦躁。
舒墨因为网络喷子而烦躁的心情,随着小萝卜的声音慢慢平复下来,他左手支在膝盖上,托着下巴,把声音又调大了些。
然而,下面的话却让他刚放松的心一下跌入谷底。
——……容容,发生了一件事情,我在犹豫要不要偷偷跑掉。
——壮壮拉着我不让我走,但是兔子现在有危险,我得去救她!
舒墨心底一沉,连忙打开下一条。
——我把壮壮说服了,他同意给我打掩护,我得去,但是兔子的爸爸很凶,我想……可能会死掉,我有点害怕,但是舒哥哥不接电话。
——…………救命!!
尖锐的求救声骤然在寂静的病房响起。
舒墨脑袋“嗡”的一声,猛地坐起身,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又猛地倒了下去。
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小萝卜会求救?
舒墨此刻双目通红,捏着手机,一种强烈的恐惧感铺天盖地朝他涌来。他一把扯开被子,朝门口冲了出去。
容铮打完水回来没看见舒墨,很快他发现自己的手机外套还有舒墨的鞋全都不见了。
容铮心里一急,冲到床边,用手摸了下床单,还是热的,人没走多远。
他正摸不着头脑,眼角瞥见床头柜上的纸条。
【小萝卜有危险,我去找他!】
容铮一怔,旋即像一柄火箭一样立刻冲了出去。
时间已经是凌晨,外面没多少人,走廊空荡荡的一眼望到头。
尽头的电梯正载着人一格一格往下跳。
容铮一咬牙,又转身回了房间,他直接冲到窗户边,手扶着窗口翻了出去。
这间病房在五楼,医院层高比普通居民楼高,从这高度摔下去,不死也得残废。
加上外面下着雨,墙面很滑,稍不留神就会脚滑摔出去。
容铮把衣服脱下来,拴在手上,用手指循着墙的缝隙抠着,他眼睛寻找下一处落脚点。在他右边,有个雨棚,不大,上面还有几根钢刺。
跳过去三个结局,一是雨棚没踩稳,摔下去,弄个半残废。
二是直接摔在钢刺上,身子给弄穿,大半夜的,他血流尽了,多半没人发现,只能等死。
三是刚巧落稳,平安无事。
他眉头猛地一拧,眼中精光一闪,整个身子一跃,只听哐啷一声巨响,跳在了雨棚上,他连忙顺着雨棚下檐跳了下去,一时间没站稳,头有点发昏。
恰在这个时候,舒墨下了电梯朝门外跑出来,听见声响动作忽然一停,显然看见了他。
容铮看见他不由地心中一喜,朝他挥挥手,下一秒捂着肚子倒了下去。
人倒了下去,舒墨眼皮跳了跳,下一秒他发现容铮捂着肚子的地方有血丝在往外冒,他连忙叫来值班医生,心里着急地原地踱步。
容铮拽着他的手,挥开涌上来的医生,一脸没有受伤的自觉性,他严肃地问:“出什么事了?”
舒墨心一跳,鼻子有些发酸,他心里有些埋怨容铮添乱,但是看着伤口涌出的血埋怨的话一时间有些说不出口,只能简短地说:“小萝卜出事了。”
容铮瞳孔猛地一缩,着急地捏住舒墨的手问:“怎么回事?”
舒墨拿出手机,指了指上面的聊天记录:“他喊救命……黄医生电话没人接,我得赶紧回家,问问黄医生他到家没有。”
容铮摇摇头,握住他手:“白冰在楼上,你去找她问问,如果小萝卜出事,黄医生肯定先去市局。”
舒墨听说白冰就在楼上,想着容铮说得对,着急想往楼上跑,又想起容铮的伤口有些担心。
“你是怎么想的,”舒墨忍不住埋怨,“有楼梯电梯不走,非要从窗户上下来。”
容铮躺在手术床上,被人推着朝手术室走,他抿嘴笑了笑:“脑袋没转过弯。”
“岂止是没转过弯,”年轻医生这时候冷笑一声,把干净棉花堵在伤口处,斜了他一眼,“是没转过山路十八弯!”
医院里的医生本来就很累,好不容易今晚人少了点,又遇上这么一个活神仙,自然没有好脸色。
手术室前,容铮抓着舒墨的手还想问些什么,温柔和煦的护士长终于是不耐烦了,忍无可忍地朝他们数落起来:“行了,别难分难舍了,我们得把这英勇无畏的跳楼选手送手术室。”
年轻医生在旁边阴阳怪气搭腔:“唉,我看这位置,也就是内脏划破一点,再叨叨,我看也不用救了,咱们直接换道拉地下室,省事!”
舒墨哪里还敢耽误,急忙让开,一帮医务人员呼啦啦地推着容铮往手术室冲进去了。
看着容铮匆忙被推进手术室的身影,他站在原地犹豫了半秒,狠狠地跺了下脚,又着急地冲上楼。
……
……
医院住院楼,十三楼。
何苍倚靠在病床上,手里拿着笔仔仔细细地朝纸上画画,他画画也挺令人吃惊的,虽然不像,却奇异地让人能一眼认出来,哪里该有痣,哪里该有皱纹,他都抓的很准。
而且他画的还很快,几分钟就能画出一张,画上人的表情都很狰狞,像一个个怪物,猥琐笑着,很恶心。还有好几个熟悉的面孔意想不到地出现在画里,让人胆战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