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鹏嘿嘿恬着脸笑了两声,下一秒,脸上表情一变,一本正经地将他的推断说出来:“关于雷局问的三点,第一点为啥要穿小女孩的裙子,你们可别忘了陈齐也是个恋童癖。虎毒不食子,这家伙却是连自己亲儿子都给卖了的畜生玩意,说不准卖给谁了,很有可能是和他一样有特殊癖好的买家。”
周鹏厌恶地撇了下嘴,再抬起头:“陈齐太恶心太脏了,李家全这人有精神洁癖,早就对陈齐看不惯,我觉得他就是想羞辱陈齐,所以给他穿上女人裙子。”
说完周鹏清了清嗓子,神色严肃起来,沉声说:“各位尊敬的领导同僚们,我有个大胆的推测。我认为李家全伙同杨岩石将陈齐杀害,而后两人又因为矛盾,争执不开,最后自相残杀。”
有人举手:“怎么说?推测要有凭据吧?”
周鹏视线落在那人身上,神情透着自信:“我昨晚上找秃子询问过杨岩石这人,据他讲述杨岩石神经不大正常,总爱神神叨叨跟人嘀咕,有人要杀他。就这样有被害妄想症的人,不得害怕李家全杀了陈齐后,一不做二不休把自己给杀了啊?干脆自己就先下手为强,把李家全杀了,保自己平安!李家全也不是傻的啊,得反抗啊,于是两只狗互咬,就嗝屁了。”
“不对。”容铮突然开口,他皱着眉看向周鹏问:“李家全的确是有杀害陈齐的动机,但是他为什么要虐打他呢?”
周鹏纳闷了,这么显而易见的事情,看不出来,还不就是为了钱?
他耐着性子说:“陈齐利用录像带长期勒索李家全,数目滚雪球越来越大,要养他这样一个赌徒,谁能受得了啊?你要是被人勒索了那么多钱,你不得气得半死,想要好好抽他一顿?”
周鹏见容铮眉头不散,显然不同意他的话,便又补充:“你别忘记了,那个录像带可不仅仅是恋童癖那么简单,关键是录下了李家全杀害秦放的全过程。秦放是谁?他爹可不是简单人物啊,能在国内早期就开那么大的娱乐公司,不得黑白两道通吃?要是得让秦放他爹知道,自己儿子被李家全给分尸了,还不得把李家全给灌水泥沉海底啊!”
雷局眉头一皱,厉声喝道:“周大鸟,你瞎说什么呢?越说越没个把门的,我要不要把你张惹祸的嘴给你缝上?”
周鹏当即噤了声,连忙做了个把嘴缝上的动作。
雷局带着警告瞪了他一眼,敲了敲桌上的资料,思考了一会儿,侧头转向容铮:“周鹏说的还是有一定道理。我想应该是五年前余圆的死,让李家全对陈齐产生了扭曲的折磨心理,他把陈齐当做了自己,折磨陈齐,虐待陈齐,其实就是一种病态的自我忏悔。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李家全将人绑在十字架上,这是一种对自己做过的事情的彻底忏悔,企图借由陈齐的死亡,将自己的罪行全部掩盖,算是一石二鸟。对了,有个信息你们可是都没掌握啊,我让张秘书查了,李家全定了明天去美国的飞机票,这个细节很重要,你们却没发现。”
周鹏撇撇嘴,没忍住,小声嘟囔了句:“感情您老都想好了,等着在这儿给我们上一课呢。”
雷局没好气地瞪了周鹏一眼,他真要拿针和线,把这小子的嘴给缝上。
“不愧是雷局,大家鼓掌。”周鹏率先鼓起掌,然后谄媚地笑起来,伸手仔细地帮雷局把衣服上掉落的头发给扯掉,再捋捋衣服上发皱的地方,给雷局弄得是一口气上不去也下不来。
容铮听了雷局的话,皱眉思索着,将分析线索在脑海里仔仔细细捋了一遍,他实在想不出其他的解释,不过,他总觉得雷局和周鹏的说法不能让他信服。
雷局说完看容铮没再提出疑问,便微笑着转头看向台前的吕傅勋:“小吕,你继续说。”
吕傅勋扶了扶眼镜,清了清嗓子,点了下鼠标,投影仪里换了两张照片,一张是李家全,一张是杨岩石,外号括弧。
“我们查了李家全小区的监控,陈齐被害当晚李家全没有回过家,陈齐也在当晚八点的时候出现在了李家全家附近。还有最关键的证据,我们在李家全北城的房子里发现了大量相关物证:找到了案发现场相同的绳子,绳子上还找到了陈齐的指纹和皮肤组织,在厕所的地漏内发现了少量陈齐的血迹遗留。”
雷局微笑着点点头:“物证很充分。”
“我有个地方百思不得其解。”魏威挠了挠脑袋,“现在证据链显示,李家全杀害了陈齐,那关于括弧参与的证据呢?”
魏威刚提出问题,门口就传来一阵敲门声,一个毛乎乎的刺头从门缝里钻了出来,露出了多米的小脸。
多米冲众人咧嘴憨笑了下,他今早睡过了头,汉斯教授心疼他熬了几天夜,看时间过点了,也没叫他起来,只是个容铮打了个电话请了个假。
看所有人都盯着自己,多米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找了个末尾的位置坐下。
等多米坐下后,众人快速收回了注意力,吕傅勋看向魏威:“技术部确定了,报警电话就是杨岩石打的,而且还有个事情我提一下。我昨晚上去杨岩石小店附近转了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就听见有个经常在杨岩石店里吃饭的人说,案发当晚,杨岩石用座机接了个电话,有人和他说了什么,杨岩石当时回答,好啊,我去帮你。接着他就催促客人快些吃饭,他要关门。”
听完他们的对话,多米伸着脑袋望向周围的人,他打了个哈欠,大力咳嗽了声,故意弄出些动静,几人回头看向他,他脸微微发红,低着头将电脑屏幕转了个圈。
“我昨晚上熬了个通宵,把李家全电脑里的信息搜了个遍。从上个月开始,李家全就在网上购买麻绳、木料、管制刀具。除此之外,我还发现他查了很多关于连环杀手的研究报告、完美犯罪的案例以及法医学的技术,之后还在一个悬疑爱好者的论坛上,装作悬疑小说作家和人讨论怎么能毫无痕迹的杀掉一个人。这个聊天记录我都下下来了,你们看看吧。”
多米话说完,刚刚还在热闹讨论的会议室顷刻间安静了下来,接着他们查看了李家全和人的聊天信息,李家全详细和人描述了,他要在他的小说里写下的凶手的整个犯案过程。
首先凶手a会买两套一模一样的衣服,其中一套送给b,对b下指令,穿着一样的衣服到一个公共场所见面。接着他会把选中的目标b迷昏,藏在某个角落里,然后把另一套一模一样的衣服给与b身形相同的流浪汉穿上,让这个流浪汉穿着和b一样的衣服离开。
接着流浪汉会在各个监控地点出现,以洗脱a的嫌疑,最后让流浪汉将衣服埋起来离开,再将b的尸体放在一条随时会有大车通行又视野不好的公路上,制造交通肇事的假象。
雷局看了后,大声叫了两声“好”:“现在案件彻底明了,让人去案发现场周边搜查下,没准能找到那件一模一样的衣服。另外你们联系下媒体,将陈齐死亡,还有李家全杀-人的消息放出去,把电影院拍摄到的视频放出去,让见过这人的举报,没准李家全找的这个流浪汉胆子不大,很快就会投案。”
破案的三要素:人证、物证、口供三样缺一不可,从现在他们手中掌握的所有证据都指向李家全,三个人渣互相厮杀,可谓是大快人心,简直就是给了受害人一个公正。
法网恢恢疏而不漏,李家全筹划了许久,将每一步算好,还想好了退路,订好了飞机票,想一走了之,却没想到警方很快把视线对准了他,他的小命也栽到了同伙的手里,六年前绑架儿童,五年前杀害秦放还有猥亵儿童等案件一起暴露了出来。
衣冠楚楚的和善老师转脸一变,成了衣冠禽-兽。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候一到,一切都报!
接下来的调查核实工作开始进行,也就意味着整个案子进入到了收尾的阶段,忙碌了好几天没合上一眼的刑警们,脸上总算是扬起了笑容。
周鹏悬着的一颗心缓缓地落下了,在几天前吕傅勋无意间和他提起六年前儿童失踪案时,他心里就一直放着那两起失踪案,还将案子的卷宗调了出来反复查看其中疑点。
没想到无意间的一起谋杀案居然牵扯出了六年前儿童失踪案,李家全、陈齐和杨岩石三人坏事做尽,实在是罪恶滔天、天理难容。
周鹏反复捏紧拳头又放开,昨晚他刚回局里,趁着所有人还在忙的空档,他打开视频打算看下,熟悉的地方,熟悉的那抹人影,满脸猎奇和好奇的周鹏扬起的眉毛拧成了一团。
看到最后,周鹏的眼睛微红,他仰起头靠在椅背上,重重叹了口气。
“什么情况?”吕傅勋眼角瞥见他情绪起伏波多挺大,忍不住揶揄几句,“原来咱周组长还是个林妹妹,说哭就哭。”
周鹏没理他,反而轻轻笑了下,他抬头望向正在整理文件的吕傅勋:“对了,你那表妹这周末有空吗?我家楼下有家挺出名的店,那小菜炒的,可叫一个口水直流,要不要去试试?”
吕傅勋有些意外,站直身体:“当然有啊,你说的四季大饭店吧,成,周末一起去,这次,我请客!”
两人哈哈大笑起来,悲伤的情绪一扫而过,春风徐徐吹进来,带来了一丝暖意。
案件的告破不仅仅是给陈齐案画下了一个句点,也是给多年前的孩童失踪案划下了一个完美的句号。
就在所有人心中放下那颗大石头的时候,白冰忽然抬起头,大叫一声,还没走的几人停住了脚步,不明所以地看向她。
白冰刚刚还和多米抢着电脑,打打闹闹,仅仅过去了两三分钟的时间,脸上的神色一变,像是很冷的样子。她抱着胸颤-抖着身子缓缓咽了口唾沫,她嘴唇抖了抖,苍白的脸上刻满了慌乱。
她指着多米的电脑,颤着声说:“视频上,陈齐捡着那个手镯的时候说,竟然你家小狗已经用不上了,那就给我家小狗……”
多米没明白她的意思,傻乎乎地眨了眨眼睛:“是啊,视频我看了好几遍,他的确说他家小狗……”
多米说到一半,寒毛唰地就立起来了。
——什么样的小狗会戴人的手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