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到屋内,透过昏暗的走廊灯,入眼的就是交叠在一起的两个人,血淋淋的身体四肢交缠在一起,一瞬间难舍难分。
屋外电梯井里风呜呜吹着,像是从地狱里咆哮而出的恶犬,龇牙咧嘴地狂啸。随着脚步声越来越多,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夹着心脏狂乱跳动的声音也越来越多。
忽然,一声尖利的惨叫声划破夜空,宁静的夜被撕开一条血淋漓的大口,恐惧如影随形的tian着肥腻的厚舌吞噬着每个不安的情绪。
舒墨停在了门口,那正在生死缠斗即将逝去的恶魔正朝着他的方向微微侧过头,接着目光就死死地锁在了他的身上,眼珠子快突出了眼眶,一张脸青筋暴凸,似乎从他的身上看见了什么人。
那个人直勾勾地盯着他,突兀地咧开嘴,朝他轻轻地笑了下。
那个笑容饱含深意,像是情人间的呢喃,还夹杂着道不清的欲望和渴求。就像是离了海水的鱼,在沙滩上用尽最后一口力气,在最后一秒望向不可及的大海。
男人的身子渐渐变为平静,眼睛渐渐闭上,嘴角带着一抹心满意足的微笑。
这眼神,让舒墨寒毛直立,一阵阵凉意从脚底心钻上了四肢百骸,他忍不住打了个颤。
舒墨低着头,两手在身侧大力的握紧,脸上的表情倏地狰狞了起来,要笑不笑、要哭不哭的神色飞速在脸上来回转换,像是恶魔和天使在互相较量,然而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两副表情像是两个人,却出现在一张脸上。
舒墨深深吸了口气,翻滚缠绕的两具尸体就在他一步之遥的位置,浓郁的血腥味冲上他大脑,他听不见任何声音,耳朵里只剩下“嗡嗡”声响,这不是他第一次看见尸体,他不害怕死人,只是濒临死亡的人类在血液流尽灵魂消失的瞬间迸发出的惊人力量,让他下意识感觉到呼吸不畅。
这感觉很熟悉,所以他还算镇定。
他大口大口呼吸着,在黑暗中摩挲着朝后退,想要赶紧从令人窒息的狭小空间里逃脱,其他人不会说什么,只以为他胆小害怕尸体。
出去,赶紧离开这里。
他挪动脚步,手扒住房门,这一瞬间,他竟然感觉脚有些发软,他走不动了。
这时候,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小墨。”
容铮站在他身后,他注意到了舒墨的异样,于是皱起眉,扶着他的腰让他站起来,宽厚的手掌轻轻拍着他的背,他的动作很轻柔却很有力度,舒墨能透过布料感觉到他手心的温暖。
然后他又听见容铮柔声对他说:“别怕。”
容铮一手撑在大门上,擦着他肩膀站在他身后,他视线朝下,看着舒墨的头顶。
舒墨低着头,露出白皙的脖颈,他能感觉容铮的呼吸轻轻喷在他脖子上,有些痒,但更多是压迫感带来的安全感。
舒墨闭上眼,做了一个深呼吸,他感觉到了风,周围的空气开始缓缓流通起来。
容铮一直拍着他的背,他们茫然站了一会,应该是很短的时间,不到一分钟,时间好像停留在这一刻,他们彼此沉默着。
直到有脚步声在后面响起,走廊的灯光亮了起来,容铮放在他背上的手才放下了,那一瞬间,舒墨感到了从所未有的失落,同时一种厌烦的情绪涌了上来。
……
……
“咔擦”一声,整个房间变得明亮起来,地上一片狼藉,目光所到之处全都被赤红的血液覆盖。
尸体呈现缠斗的姿势,一个手里握着刀,刀深深地插入对方xiong口。另一具尸体手里捏着一片玻璃片,玻璃片上还挂着肉屑。
场中躺着的男人,经辨认,被压在下面的那个男人就是李家全。
警方快速feng锁了现场,死亡原因显而易见,上方的男人被玻璃片割喉,李家全被刀刺死。
很快另一名死者的身份被查实,是离这里有三公里远的一家小吃店老板,叫杨岩石,32岁离异,是退伍jūn_rén ,人如其名,性格呆板木讷。
周鹏看着现场,又死了两个,深感今天有些流年不利,这才刚刚确认了重大嫌疑人,嫌疑人就在家里被人杀害,而被杀害的人也被杀了。
据技术部的侦查结果,杨岩石是特地绕过监控录像,从地下车库爬楼梯爬到了十六楼,然后从楼梯口的窗户外的小檐口和煤气管道,顺着爬上了十七层,再从阳台进入的李家全的家里。
杨岩石兜里揣着弹簧刀,看上去是有预谋的作案。而地上四分五裂的水杯可以推测,李家全应该认识杨岩石,甚至端出了水招待他,看起来至少算是熟识。
两人在交谈过程中发生口角,而后发生了缠斗。
有人发出一声惊叫,在李家全的屋内发现了麻绳和木块。
经过检验科分析,这麻绳和木块和陈齐死亡的案发现场一致。
他们忙了整整一宿,早上八点周鹏接到了一个电话。
李家全曾经任职的那所初中的校长忽然一脸凝重地找到市局来,声称有重要事情要报告。
至于什么事情他不肯对招待的民警说,说话支支吾吾,非要见着昨天给他电话的领导。
周鹏接到电话一时走不开,眼珠一转,干脆拜托给昨天也在电话旁的舒墨和容铮。
容铮瞄了他一眼,周鹏嘿嘿一笑,双手一拱,然后唱戏似的掐细着嗓子叫道:“这位容官人,万事就靠你了。”
正巧魏威走过来,听见这声,脚下踉跄一下:“这是被女鬼俯身了吗?”
周鹏:“……”